虞泠眸光一凜,正打算開口再求生機之時,又聽見太醫(yī)語氣疑惑繼續(xù)道:“只是娘娘似乎吃了什么東西,毒性被暫時壓制住了,雖是與太后娘娘同中一毒,卻沒有太后娘娘的情況那般兇險?!?/p>
司鶴當下立斷:“去慈安宮?!?/p>
“謝皇上?!庇葶鰬抑男奈⒎牛焖俑?。
古樸巍峨的慈安宮失去了往日的生氣,每個宮人臉上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神色,生怕下一刻就要陪著慈安宮的主人一同前往極樂。
虞泠坐在太后床前,只稍看上那么一眼,她就明白這位太后的中毒到什么程度了,可是為了做做樣子,她還是輕輕閉上雙眸,素白的纖手搭上太后的脈搏。
但是哪怕虞泠不太懂脈象,她也知道太后的兇險,因為太后的脈搏微弱到連她都快要感覺不到了——果真是命不久矣。
A3178的毒素壓制著心跳和血脈,一點點消耗身體里的精氣,比她沒喝下薔薇花汁之前身體里的毒素有過之而無不及,也虧得是在皇家,能夠硬生生拿名貴草藥吊著一條命,這才沒像原主一般被立刻毒死。
虞泠不敢再等,收回手冷淡地吐出一個藥方:“用三七、川芎、桃仁、紅花、赤芍、黨參等藥材,三碗水熬制到濃稠狀后加入初長成的三朵薔薇花汁端過來?!?/p>
說完后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應(yīng),她直接在太醫(yī)的藥箱里翻出銀針包,取了幾根粗細不一的銀針,選中其中一根較細的扎在太后的尺澤穴上,不過兩個呼吸間,就聽到太后的呼吸稍稍順暢了些。
虞泠的手法十分專業(yè),可依舊消除不了其他太醫(yī)眼中的質(zhì)疑。
施針這種法子只是治標不治本,太醫(yī)們都會,至于虞泠說出的那個藥方……
站在一旁的太醫(yī)看了一眼司鶴,詢問的意味很明顯,質(zhì)疑的意味更是呼之欲出:“皇上,皇后娘娘這……”
司鶴下令:“照做。”
太醫(yī)猶豫了一下,還是聽從命令立刻去辦。
慈安宮內(nèi)一片寂然,虞泠能感覺到司鶴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只當沒注意到,認真施針。
她的手很快,沒一會兒便將手中的幾根銀針悉數(shù)捻進了太后身上可以壓制毒素的穴位里,又如法炮制地在自己的身上也扎了幾針,做完這些,她方才靠坐在床柱旁閉目養(yǎng)神,任由時間流逝。
不過如果那道總是帶著寒氣的目光沒有釘在她身上的話,她或許能休息得更好。
不知過了多久,太醫(yī)的聲音在耳邊傳來。
“皇上,藥熬好了。”
虞泠睜開眸子,見太醫(yī)恭敬地侍在床邊,抬手便想端過藥碗,沒曾想太醫(yī)身子一轉(zhuǎn),虞泠的手撈了個空。
她疑惑地看了過去,對方的動作雖然謙卑,語氣卻并不恭敬,反而帶著些許輕蔑:“皇后娘娘,您未曾學醫(yī),恐怕不知,這些藥都是熱性活血藥材,這毒藥悍猛也是熱性,若是兩者相沖……”
虞泠直接打斷了太醫(yī)的話,“太醫(yī)錯了,這毒是寒性。”
穿越前她在實驗室前期研究的時候也是這樣,因錯把A3178當熱性來開藥,專用涼性藥材,竟讓中毒試藥的人生生猝死,如今她已知曉這毒習性,又怎會讓這種錯事再次發(fā)生?
“這藥恐怕不妥,望皇上三思?!碧t(yī)沒有再跟虞泠爭辯,而是直接跪下向司鶴請求。
虞泠并不想跟他廢話,本就是烈性的毒藥,如今情況已經(jīng)刻不容緩,多拖上一刻,便更難治一分,何必在這種時候浪費時間。
她直接端起藥碗,一仰頭便喝了下去。
溫熱的藥順著虞泠的喉嚨滑下去,不稍片刻便使得五臟六腑都暖洋洋起來,就是喉頭的苦味比自己慣喝的現(xiàn)代藥還要苦上幾分。
“臣妾以身試藥?!?/p>
太醫(yī)被她這么果決的行動驚愕住了,好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眾人三三兩兩站在一起皺著眉頭小聲議論著,眉眼間盡是對虞泠的輕視,可又不敢表現(xiàn)得太明顯。
一刻鐘后,虞泠感覺自己五臟六腑的灼熱感開始越來越強,之前一直纏繞在體內(nèi)的虛弱感漸漸散去,身體在慢慢恢復(fù)力氣,靈臺處的渾噩感仿佛也被藥效帶來的灼燒感給燒盡了。
突然感到喉頭一哽,她迅速拔下自己身上扎的幾根銀針,幾乎是最后一根針拔出來的一瞬間,一口腥臭的黑血被她吐了出來!
太醫(yī)們皆是一驚,趕緊跪下高喊:“請皇上三思??!”
司鶴見虞泠吐血也是眉頭微斂,神色間冷意愈發(fā)凜然。
只見虞泠不緊不慢地抬手抹掉唇角的血漬,妖艷的紅唇上染著未被微拭干凈的血絲,更是平添幾分魅惑,她伸出一根手指頭:“再給我一盞茶的時間?!?/p>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司鶴。
“準。”
太醫(yī)們神色都難看了起來,若是讓皇后這個十幾歲的孩子解了毒,他們整個太醫(yī)院都將顏面掃地,更甚者萬一皇上覺得他們未曾用心……
“皇上!三思啊!太后娘娘的身子骨可經(jīng)不起折騰啊!皇后娘娘適用的法子,未必就適用于太后娘娘?。 ?/p>
司鶴眼風一掃,一股森然寒意便將太醫(yī)們的嘴全都凍上。
一盞茶的時間剛到,便有太醫(yī)迫不及待上前。
“請皇上容臣為娘娘把脈。”
司鶴薄唇微啟,“準?!?/p>
太醫(yī)在眾太醫(yī)希冀的目光中搭上虞泠的脈搏。
可搭上脈搏后,他愣住了,轉(zhuǎn)而無措地迎上四周其他太醫(yī)的目光,眼中有著如同稚子般清晰的茫然和疑惑。
“太后可以吃藥了嗎?太醫(yī)?!?/p>
虞泠只這么輕描淡寫地一問,但太醫(yī)卻抖了一瞬,他現(xiàn)在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進退兩難。
可饒是如此,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太后,又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皇上,猶豫了許久后還是咬了咬牙,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道:“娘娘,您早先已喝過薔薇花汁,和太后的情況有所不同,這藥性如此猛烈,太后怕是承受不住??!”
“你幾次三番阻我是何意!”虞泠的眸子冷了下來。
太醫(yī)連忙下跪,朝著司鶴懇切道:“皇上,微臣這是擔心太后的安危?。 ?/p>
見此,虞泠一拂袖站起身,褐色的琉璃瞳徹底凝霜,“太醫(yī)這話倒是有趣,整個太醫(yī)院研究不出解藥,反倒不許研究出解藥的本宮醫(yī)治太后?”
不怒自威的威壓傾瀉而至,竟讓太醫(yī)瑟縮個不停,“微臣惶恐,請皇上圣裁?!?/p>
虞泠看向司鶴,端然跪下,“請皇上圣裁!”
她揚起頭,以一個現(xiàn)代的靈魂審視著這個沉默的身影,古代的明君似乎總是避不開選擇題,大臣們各抒己見,由皇帝決斷,最后由皇帝擔起代價。
慈安宮內(nèi)靜得連太后微弱的呼吸聲都聽得見,半晌后,冷感音質(zhì)響起:
“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