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間,我回憶起上次的噩夢。
我丈夫程謙死了。
我的手足釘在棺材板上,和他在棺材里面對面,一起下葬。
夢耶?真耶?
我真的被活埋了?
我呆立原地,低頭不語。
道士面對圍觀的村民,厲聲大喝。
“我什么都知道了!”
“我要你們自己說出來,告訴張小宛,當(dāng)時到底是什么情景?”
一個村民湊到道士身旁,聲音猶豫。
“冥婚,活人陪葬,我們程家村以前一向如此......有幾年沒弄過了......”
“程老爺花過錢,她父母也同意了嘛......”
父母哆哆嗦嗦走了過來。
“小宛,我們對不起你!”
“幾個大男人把你按進棺材里,用那么長的釘子釘進去......我的閨女啊......你的叫聲太嚇人了......”
“下葬的時候,棺材板就那樣咚咚咚的響,是我閨女在掙扎啊......”
“剛開始的時候,還能聽到你在棺材里喊救命!后來聲音越來越弱,都喊啞了......”
“血從棺材的縫里往外冒!慘啊......”
“我們腿肚子都發(fā)軟了,眼淚鼻涕一大把......可是沒辦法!”
我娘猛然跳起,一把揪住程老爺,連抓帶打。
“姓程的,都是你們執(zhí)意要給死鬼兒子娶妻,這才招來大禍!”
程老爺把我娘推到一邊。
我的腦子一片混沌。
記憶里熱熱鬧鬧的婚禮,難道是......
冥婚?
“把墳挖開!”道士聲音冰冷。
村民們面面相覷。
“挖呀!你們有膽子干這泯滅良知的事兒,還怕別人知道?”
程老爺雙臂一張,擋在前面。
“張小宛是人也好,是鬼也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老子倒要看看,你們誰敢動我兒的墳!”
地面開始晃動。
墳頭土里滲出大片鮮血。
泥土陷落,露出一口棺材,縫隙里有鮮血涌出。
我什么都沒有做......
難道是積累的怨氣所為?
棺材板子憑空飛起,翻在一旁。
男尸面目扭曲變形,長袍馬褂,頭頂禮帽。
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的丈夫,不是人?
我胃里翻江倒海。
一個穿著新娘裙裝的女人手足被牢牢釘在棺材板上。
臉色慘白,面目猙獰,好像戴了一副痛苦的面具。
這,竟然是我!
回憶如同潮水向我涌來。
李屠戶一邊喂豬,一邊罵罵咧咧。
我從他后面接近。
伸出手爪,撕掉了他半個腦袋。
尸體栽到豬圈里,血肉和內(nèi)臟被豬啃食。
我和程謙的“婚禮”,用的是他的豬肉。
夜色里,我走進張媒婆的家中。
她嚇得癱軟在地,渾身的骨頭仿佛被抽走了。
我把她吊在橫梁上。
這種緩慢而丑陋的死法,很適合她。
我和程謙的“婚禮”,是她做的“媒”。
程管家縮在程府,自以為安全。
黃符擋不住我。
我撕開了他的小腹,抽出了他的內(nèi)臟。
還有抬轎子的程九叔。
都是我干的......
道士面色嚴峻,聲音冰冷。
“活人殉葬,罪孽深重。跪下求饒,或有生機......”
有人下跪。
撅著屁股,跪姿很猥瑣。我卻笑不出來。
程老爺依然不服。
“都站起來!冥婚風(fēng)俗,自古如是,又不是我程家定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兒早亡,老夫只是想給他找個伴兒,在陰間也有個照應(yīng)。這個要求過分嗎?”
“都是張小宛這賤人,作祟害人!把她除了,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程夫人也壯著膽子,指著我尖聲尖氣地咒罵。
一些村民開始亂紛紛地附和程老爺和程夫人。
道士緩緩道:“你兒子是命,人家女兒的命,便不是命?”
程老爺吼道:“命也分三六九等!老子錢都花了,人家父母也同意了,我有什么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