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興成的悉心指導(dǎo)下,許明峰進步非常快。對于銅趙記的手工技藝,他也進一步的得到了熟悉。
當(dāng)然,他們?nèi)齻€小伙伴之間的關(guān)系,也是越來越融洽。
尤其是許明峰和趙嵐之間,兩人近乎于親密無間的那種關(guān)系。而在那一次的事件上,更是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同時,趙興成因此,心里有了個打算。
這一年,許明峰已經(jīng)是十七歲了。相比于少年時代,許明峰如今像是脫胎換骨,換了一個人。一米八的個頭,非常魁偉。而那標(biāo)準(zhǔn)的國字臉,搭配那充滿著堅毅神色的目光,更是平添了幾分英朗氣質(zhì)。
許明峰此時也變得非?;钴S而開朗,他多次代表趙興成參加景泰藍手工藝內(nèi)部的活動。因為出色的表現(xiàn),一度成為很耀眼的明星。
也因此,許明峰也收不到了不少姑娘投來的情書和邀約。
不過,他始終不為所動。在他的眼里,能夠裝下的,始終只有一個人。
趙嵐,雖然16歲年紀(jì),不過卻已經(jīng)逐漸從一個少女逐漸蛻變成一個青春活潑的美女了。
不知道何時,許明峰最神往的,就是欣賞著趙嵐撫弄著長發(fā),那動人的姿態(tài)了。
而仿佛,趙嵐也總是有意無意的在他面前做著一些調(diào)皮的姿態(tài)來。
兩小無猜的少男少女,卻渾然不覺,那那除開的情竇,已經(jīng)在兩人之間悄悄發(fā)芽了。
這天中午,許明峰和沈玉坤剛替趙興成參加了一個活動回來。兩人正在里面的房間里給趙興成匯報工作,這時,忽然就見趙嵐氣沖沖的闖了進來。
許明峰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她,卻見趙嵐瞪著他,顯得異常生氣的說,“真是氣死我了。許明峰,沈玉坤,你以后別再招惹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來我們作坊里。否則,我見一個就趕走一個。”
許明峰和沈玉坤面面相覷,對視了一眼,兩人還完全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此時都一臉糊涂。
“嵐嵐,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了?”沈玉坤看了看她,列出個笑意來。對趙嵐,沈玉坤一直都當(dāng)親妹妹看待。當(dāng)然,也能容忍她的各種刁蠻任性了。
趙嵐雙手交叉著抱在胸前,那杏眼一瞪,說,“剛才有個女的過來,非要見你們其中的一個。竟還說你們都約好了,要一起去北海玩呢。哼,我真是沒想到,居然有這么不要臉的人?!?/p>
聽到這里,沈玉坤忍俊不禁,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他搖了搖頭,緩緩說,“嵐嵐,你說的這個女的是不是穿著個花格子裙子,穿著紅皮鞋。”
趙嵐聞言,睜大了眼睛,詫異的看著他說,“咦,玉坤哥,你,你還挺清楚啊??雌饋?,這女人是和你有關(guān)系了?!?/p>
“不不不,”沈玉坤聽到這里,連忙推了推手。“你這么說,可誤會我了。這個姑娘梁艷,人家怎么會看上我呢,這是奔著明峰來的?!?/p>
“許明峰?”趙嵐聽到這里,臉上更不悅了。她狠狠瞪著許明峰,說,“明峰,你是怎么認識這種亂七八糟的女人的?!?/p>
“咳咳,嵐嵐,你,你別胡說。人家可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女人?!痹S明峰聽到這里,多少有些不自然?!拔覀儯覀兪窃谝粋€景泰藍交流會上認識的。她父親可是京銅記的把式梁博達,她其實也……”
“行了,你別解釋了,我看你就是被她給迷住了?!壁w嵐不等許明峰說完,直接打斷了他。“哼,反正不管如何,我都把她給罵走了。這次給她個教訓(xùn),看她以后還敢往我們這里來。”
“什么?”聽到這里,許明峰大吃了一驚?!皪箥?,你怎么可以這樣呢。人家找我,說不定是有其他什么事情。再說了,你這樣冒失的罵走人家,這不是丟我們銅趙記的臉嗎?”
“什么,許明峰,我沒聽聽錯吧?”趙嵐聽到這里,頗為震驚。她緩緩張大了那一雙明亮的眼眸,怔忡的看著他,“你。你居然為了那么一個才認識幾天的女人,就沖我發(fā)火。”
“嵐嵐,這是兩碼事。咱們得講道理,這是一碼歸一碼的?!痹S明峰有些無語。
“你居然為了那個才認識幾天的女人,沖我發(fā)火?!壁w嵐仿佛沒聽進去許明峰的話,繼續(xù)重復(fù)剛才的話。
“嵐嵐,你,你怎么胡攪蠻纏。咱們要講道理,這件事情明明就是你做的不對。”許明峰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對趙嵐,他也是太了解了,自己現(xiàn)在恐怕說再多都未必聽的進去。
“趙嵐,你干什么呢?!边@時,一直未曾發(fā)話的趙興成,忽然喝了一聲,“你知不知道你闖禍了。這個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梁把式深究起來,那就不是你們之間的小矛盾了?!?/p>
老北京之間的手工藝作坊,從古到今,一直都有不成文的規(guī)矩。雖然是各守各的作坊,做著自己的活計。但是,如果同行要去互相串門,彼此都要熱烈歡迎,熱忱接待。如果你拒之門外,那必然會遭受同行的排擠。而如果直接將人家給罵走了,那就是給自己拉仇恨呢。
人家如果不深究,一切倒還好說??缮罹科饋?,這問題就嚴重了。他們會提出一個制作琺瑯器的挑戰(zhàn),規(guī)矩也要人家來定。這個,在他們稱之為碼事兒。
如果你不應(yīng)戰(zhàn),那么你就要遭受全行業(yè)的排擠,會逼得你退出老北京這琺瑯器的制作行當(dāng)。而如果你迎戰(zhàn),輸了的話,你就得要無條件接受對方任何的要求。而要是僥幸贏了,那么,恩怨全了,事情就算這么過去了。
不過,許明峰可是聽說過,人家既然該來找你碼事兒,那自然是有備而來。從古到今,基本被碼事兒的一方,都沒有贏的。
“好好,都是我的錯。這下子,你們都滿意了吧?!壁w嵐聽到這里,非常委屈的抽泣起來。忽然,掩面跑出去了。
“哼,這死丫頭,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壁w興成氣的大罵了一句,看了看他們倆說,“宇坤,你和明峰等下去把桂發(fā)祥的麻花,稻香村的糕點各打包兩個點心匣子,咱們得去登門謝罪?!闭f著,就出去了。
沈玉坤這時搖了搖頭,頗為不滿?!皫煾高€真是下血本啊,登門謝罪,還給他們準(zhǔn)備點心匣子。你說說看,這一年到頭,咱們什么時候吃過這種高級貨呢?!?/p>
“好了,師兄,你也別抱怨了。我覺得師父做的對。這件事情,如果真的被梁把式鬧到碼事兒上,那問題可就嚴重了?!痹S明峰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
沈玉坤瞥了一眼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說“明峰啊明峰,你讓我怎么說你呢。你是真不清楚,還是故意裝糊涂呢?”
“這,師兄,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懂呢?”許明峰一時間,卻被沈玉坤給說住了。
沈玉坤說,“明峰,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嵐嵐剛才做,還不都是為了你?”
“為,為了我?”許明峰聽到這里,更加的困惑了?!皫熜郑氵@話我怎么聽不明白呢?”
沈玉坤見狀,搖搖頭,說“明峰,嵐嵐擺明就是吃醋啊。她見不得別人對你好,這你都不懂???”
“啊,師兄,你,你別胡說?。俊甭牭竭@里,許明峰臉頰一紅,忽然感覺心跳加速。
“嘿嘿,明峰,我說你在學(xué)習(xí)琺瑯器制作上悟性那么高,現(xiàn)在技藝都走在我和嵐嵐前面了。可是,在這種人情世故上,你怎么就跟個榆木疙瘩一樣,完全一竅不通?!鄙蛴窭ふf著,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師兄,你,你別開玩笑了。我和嵐嵐,之間就是……”許明峰說到這里,又有些窘迫,斷斷續(xù)續(xù)的,卻說不上來了。
“得了吧,明峰。咱們之間,我看你就別說謊了。你敢說,你就對嵐嵐不動心嗎?”沈玉坤此時像是個過來人,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當(dāng)然,情況也許的確是這樣的。畢竟,他是旁觀者清。
“我,我不知道你說什么呢,師兄,咱們趕緊去準(zhǔn)備東西吧?!痹S明峰說著,低著頭快步?jīng)_出去了。
沈玉坤見狀,嘀咕了一句,“明峰,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呢?”說著,也一起出去了。
兩個人出去買了點心回來,正好趙興成也從里面出來了。
看了看他們倆,微微點了點頭。三人會意后,隨即就朝外面走去,。
不過,他們這才剛出門,迎面卻見青年騎著一輛永久自行車過來。
看到趙興成,隨即問道,“請問,你是銅趙記的把式趙興成嗎?”
趙興成愣了一下,連忙點頭,“是我,敢問,這位小哥,你是?”
“你好,我是京銅記的。我們梁把式給你送來一份碼事兒書。兩個小時后,請你們來我們京銅記作坊,梁把式已經(jīng)邀請了四九城的各大命門作坊把式現(xiàn)場把門?!蹦乔嗄暾f著,將一份粘著京銅記標(biāo)記的一個牛皮紙本本遞給了趙興成。
三人看到這,立刻就有些傻眼了。尤其趙興成,更是很驚慌。他有些擔(dān)憂的看了看那青年,忙說,“這位小哥,這里面肯定有誤會。麻煩你們梁把式,能不能給我個機會,咱們其實可以用別的方式來解決問題的。”
那青年輕蔑的笑了一聲,“趙把式,你現(xiàn)在說這個話,是不是有些太晚了。之前,你們這里的人,罵我們師妹,不是罵的挺開心的嗎?甚至,還要對我們師妹動手。如果現(xiàn)在我們不找你們碼事兒,那我們是不是也太跌份兒了。到時候,整個四九城的琺瑯器業(yè)內(nèi),還有我們京銅記的立足之地嗎?”
“這,這……”趙興成聞言,一時間也有些語塞了。其實,他知道,是自己這里理虧了。
那青年這時哼了一聲,聳了聳肩,冷聲說,“趙把式,我覺得你現(xiàn)在還是趕緊準(zhǔn)備一下,想想如何應(yīng)對吧。”說著,騎著車子就走了。
“師父,咱們也犯不著怕他,。既然人家都找不上門了,我們迎戰(zhàn)就是?!鄙蛴窭庋蠐P,異常生氣的叫道。
許明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說,“師兄,這事情根本沒你想的那么簡單。”
趙興成長嘆了一口氣,極不情愿的打開了那個碼事兒書。在里面,通常是對方提出要碼事兒的要求。
不過,看到里面的內(nèi)容,趙興成就有些慌了。對方提出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就是要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看誰能夠制作出一枚琺瑯器的戒指。
對于京銅記,趙興成是很了解的。這個工藝作坊,也是傳承了兩三百年。他們制作出的琺瑯器,最大的特點就是精巧。和傳統(tǒng)意義上的大型琺瑯器不同,他們更擅長制作戒指,鼻煙壺,項鏈等小物件。而且,越是小巧的,他們越能制作的精妙絕倫。
在清朝末年,他們更是成為皇家御用的琺瑯器供貨商。制作的琺瑯器戒指,尤其深受慈禧太后喜歡。在指甲蓋大小的地方上,京銅記是可以掐絲出山水重疊的復(fù)雜畫面。
而這種獨門技藝,即便是放眼現(xiàn)在,也是鮮有幾家可以制作出來的。
京銅記所擅長的,自然也是銅趙記所拙于表現(xiàn)的。人家明顯就用自己的長處和你的短處碼事兒,明擺著就是要往死里整你。
趙興成一想到這失敗候所要面對的可怕后果,一時間心急如焚。忽然,悶哼了一聲,只覺得眼前一黑。緊接著,什么知覺都沒有了。
等他醒過來,卻發(fā)現(xiàn)身在醫(yī)院。
許明峰,沈玉坤,和趙嵐都在身邊。
此時,趙嵐早就哭成了個淚人兒。她抹著眼淚,顯得無比懊悔的說,“爸,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給你惹麻煩了?!?/p>
趙興成緩緩坐了起來,擺了擺手,看了看許明峰他們倆,說,“我怎么回事,為什么會在醫(yī)院?”
“師父,你剛才急火攻心了。”沈玉坤趕緊端了一杯水給他,忙不迭的說,“醫(yī)生說,你只要好好休息,就會沒事的?!?/p>
“休息,現(xiàn)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走,時間不能再耽誤了,我們趕緊去赴約吧?!壁w興成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是碼事兒,當(dāng)然,還有銅趙記的未來。
“哎,師父,你等等?!毖鄢蛑w興成起身,他們?nèi)粟s緊追了上來。
“爸,這件事情都是我闖的禍,我去找他們解決的。只要他們能撤銷這碼事兒決定,我聽?wèi){他們處置?!壁w嵐拉著趙興成,忙不迭的叫道。
“嵐嵐,這事情因我而起。如果要出來一個人承擔(dān),那自然是我,和你沒關(guān)系?!痹S明峰看了她一眼,連忙說道。
這會兒,趙嵐那充滿淚花的眼眸中,卻充滿; 感激的神色。
“都別說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個人的恩怨了,而是我們銅趙記和京銅記兩個工藝作坊間的矛盾了。既然人家提出了迎戰(zhàn),那我們就不能怯場?!壁w興成此時看了看他們?nèi)?,說,“孩子們,這次的碼事兒,關(guān)系我們銅趙記的前途和命運,大家有沒有信心打贏這場仗?!?/p>
三人對視了一眼,然后用力點了點頭。
看到這一幕,趙興成自然也是備受鼓舞。滿意的一笑,說“很好,只要我們仕途團結(jié)一致,我不信咱們應(yīng)付不了這些麻煩。走”
這一刻,趙興成也是徹底豁出去了。當(dāng)然,他能突然充滿信心,也是因為身邊這三個徒弟。
京銅記,也是處在傳統(tǒng)意義四九城最偏僻的地方。不過,他們的規(guī)模很大,占著很大的一片地面。就從這上面來講,論實力,也足以是要比銅趙記大的多。
從門口進來,一直到里面。這一路過來,趙興成只看到京銅記的人注視著他們的目光,分明充滿了鄙夷和不屑。那神情,分明就是說,哼,你們這些人,就是自尋死路。
他們四人被引到了最終的目的地,一個偌大的作坊里。
看樣子,京銅記準(zhǔn)備的非常充分。此時,各自準(zhǔn)備了兩部分的原材料和琺瑯器制作的一應(yīng)設(shè)備。
“稍等,我們梁把式很快就來了?!币齺淼哪莻€青年傲慢的說了一句,扭身就走了。
沈玉坤看到這景象,著實是氣的不行,“這個混蛋,狗眼看人低,我真想抽丫的?!?/p>
“閉嘴,玉坤,別忘了咱們今天的目的?!壁w興成瞥了他一眼,連忙提醒道。
沈玉坤撇了撇嘴,不再多說什么了。
“明峰,你怎么也來了?!边@時,一個兩個羊角辮,大約十六歲左右的少女,一跳一躍的跑了過來。
沒錯,她就是梁艷。梁艷快步上前來,旁若無人的抓著許明峰的手,笑嘻嘻的說“明峰,你是不是專程來看我的?”
許明峰分明看到一旁趙嵐顯得很氣憤的臉頰,他慌亂的趕緊抽出手來,不自然的笑了笑,“梁艷,我,我是陪著師父來參加碼事兒 ?!?/p>
“怎么你也來了?”梁艷說著,嘟囔著嘴,頗有幾分不滿的說,“明峰,今天這個事情,我是專程給她姓趙的一個教訓(x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