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月色下面,大草原上一片祥和。
夜的寂靜籠罩在草原的上空,北殷部落里只能看到少數(shù)的亮光,牧民們大多都沉浸在睡夢當(dāng)中,少數(shù)在外圍負(fù)責(zé)巡邏的騎士也都打著哈欠,偶爾聽到幾聲拴馬索的嘩啦聲、臥倒的馬匹打響鼻和哼哼的聲音,后來又是昏昏沉沉的寂靜。
“希律律——”
突然,北殷部落里面?zhèn)鱽硪宦曬R匹高亢的叫聲,這叫聲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響亮,聲音具有很強的穿透力,幾乎能夠傳遍整個北殷部落。
與此同時,北殷部落里面一團又一團的火光接二連三的亮了起來,乍一看之下,仿佛遍布北殷部落的各個角落。
“走水啦!”
隨著一聲嘹亮的喊聲響起,那些原本看似微弱的火光只在片刻功夫便變成了一團團的大火,開始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走水啦!走水啦!”
一時間,北殷部落四面八方都統(tǒng)一響起了這些吶喊聲,原本還沉浸在睡夢中的牧民們紛紛被驚醒,一出帳篷便看見沖天的火光,頓時是一片慌亂。
大火逐漸蔓延,慢慢變成了一條條肆虐的火龍,開始焚燒著他周圍的一切,北殷部落里面立刻亂作一團。
北殷部落里面火光沖天,大火正在逐漸向四周蔓延,這次失火很奇怪,因為并不是一個地方失火,而是多處失火。雖然失火的原因很奇怪,但是卻沒有人去細想這些,他們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去救火。
大火弄得整個北殷部落都變成了一團亂麻,守衛(wèi)在北殷部落外面的東胡勇士,見到這種情形,紛紛回到部落里面,去救火。
就在守在北殷部落外部的東胡勇士紛紛回來救火的時候,一支支由戰(zhàn)俘組成的小隊伍秘密的向北殷部落的工棚附近集結(jié),這場大火,是他們放的。
水淵等候在工棚附近,看到北殷部落里面火光沖天,眉頭緊皺,望著大火的目光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復(fù)雜情緒。
“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知道這場大火會奪去多少人的生命?”水淵的心里面暗暗的想道。
在水淵身側(cè)站著的孫光似乎看出了水淵的心思,對水淵說道:“東胡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場大火就算是對他們的懲罰吧。三王子,我一直有個疑問,你是東胡大人之子,為什么要反過來去對付東胡人?”
水淵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只告訴你,其實我的親生父親并不是北殷哈隆,而是一個燕國人!”
孫光聽后,頓時明白了水淵的所作所為,他望了一眼身后工作十幾年的工棚,雖然東胡人對他不薄,又讓他擔(dān)任百工之長,但是說到底,他還是心心念念的是故國,是中原,而不是這個鬼地方。本以為有生之年不會再回到中原,沒想到身邊的這個十五歲少年會帶給他希望。
“三王子……”孫光欲言又止的道。
“不要再叫我三王子了,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水淵!”
孫光道:“那……我叫你公子吧。在中原各國里面,公子是各國國君的兒子,是貴族,你就算不是北殷哈隆的親生兒子,也算是他的養(yǎng)子,北殷哈隆是東胡大人,也就是整個東胡的王,那么叫你公子也是順理成章的?!?/p>
水淵笑了笑,道:“就是一個稱謂而已,隨你怎么叫吧?!?/p>
“公子,這次我們離開,能不能多帶點人?”孫光試探性的問道。
水淵扭過頭望著孫光,見孫光的眼睛里帶著一絲的希冀,他的腦筋轉(zhuǎn)的很快,目光瞥了一下附近的工棚,反問道:“你是想讓所有的工奴跟我們一起走?”
孫光見水淵一語點破了他的心思,也不再隱瞞,直接說道:“公子,這些工奴大多數(shù)都是中原人,都是東胡從中原各國俘虜過來的,他們也都跟我一樣,一直想回到故國。這次是一個機會,如果我們不帶他們走的話,他們只怕這輩子都要老死在這個鬼地方了?!?/p>
水淵非常理解孫光的心思,他對孫光說道:“我們這次是逃跑,不是被東胡人送出去的,等到東胡人平息了這場大火,從大火中反應(yīng)過來,發(fā)現(xiàn)少了很多戰(zhàn)俘,必然會派兵追擊我們,這里雖然離燕國最近,但是也有很長的一段路程,這一路上難保不會被東胡人追上,到時候東胡人絕不會對我們心慈手軟,我們能否順利逃回燕國還是未知之?dāng)?shù)……”
他說到這里,話音便戛然而止了,因為他看到孫光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他皺了一下眉頭,話音一轉(zhuǎn),對孫光說道:“這樣吧,你是百工之長,他們最信任你,如果你非要帶著他們一起走,我沒有一點意見,但是你必須要去詢問清楚,他們是不是每個人都愿意跟著我們冒險,如果愿意的,便跟我們一起走,如果不愿意的,就繼續(xù)留下,至少還能保住性命?!?/p>
孫光聽水淵這么一說,也覺得水淵說的有點道理,但是他的臉上還是浮現(xiàn)出了一抹微笑,對水淵說道:“我現(xiàn)在就去問問他們,如果他們愿意的話,我們就真的帶他們走嗎?”
水淵重重的點了點頭。
孫光望著水淵的目光里流露出了感激之情,他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便朝工棚里走了進去。所有的工奴都住在工棚里面,之前戰(zhàn)俘們來搶奪東西的時候,他們都卷縮在一起,不敢吭一聲,好在戰(zhàn)俘們只是來搶奪武器的,并沒有為難他們,但是他們卻躲在工棚里面不敢出來。直到孫光進入工棚之后,這些工奴們才敢露面。
孫光直接道明了自己的來意,并將這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險都跟工奴們說了,這些工奴們聽完之后,都為之雀躍,絲毫沒有顧及到危險的事情,就紛紛表示要跟孫光一起走。
孫光帶著工奴們的心聲,再一次來到了水淵的面前,對水淵說道:“公子,工奴們都愿意跟著我們走,就算是死,也要走!”
水淵沉思了片刻,這些工奴們少說也有幾百人,起初并不在他的計劃之內(nèi),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既然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孫光,就只能帶著他們走了,說不定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呢。
“公子……”孫光見水淵沒有回答他,一番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問道,“是不是有什么為難?”
水淵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什么為難的,我既然答應(yīng)了你,就一定會帶他們走的。只是他們之中大多和你一樣不會騎馬吧?”
孫光皺了一下眉頭,這是個不爭的事實,這些工奴大多數(shù)都是中原各國的老百姓,有的是被東胡人直接俘虜過來的,有的是被其他草原上的民族俘虜之后,又被東胡人俘虜過來的,反正這些人都大多數(shù)都不會騎馬,只有一些手工技能而已。
“你們趁現(xiàn)在去多找些馬車來,多帶一些有用的東西,說不定在逃亡的路上會用到,我會盡量多弄些馬匹來拉馬車的?!彼疁Y道。
孫光聽后,點了點頭,心中對水淵感激不盡。
這時,獨力奇和其他各小隊的戰(zhàn)俘們陸續(xù)返回到這里來集合了,他們放火的地方都是水淵精挑細選的,大多數(shù)都是靠近人多的地方,而且還非常靠近北殷哈隆的大帳,只有這樣,才能讓北殷部落重視起來,慌亂起來,也能讓那些東胡勇士全部回援。
獨力奇一臉笑意的來到了水淵的身邊,對水淵道:“你的方法還真管用,北殷部落真的就亂成一團了,我們接下來干什么?”
水淵道:“北殷部落的馬棚離這里最近,我們當(dāng)然是去搶奪馬匹了,能搶奪多少就搶奪多少,一旦北殷部落的大火被撲滅了,他們發(fā)現(xiàn)你們不見了,就會派兵來追擊,到時候難免會和他們大戰(zhàn)一場,所以盡量多弄點馬匹,一路上輪番換乘,逃得越遠越好!”
獨力奇點了點頭,但是卻看見孫光帶著幾百名工奴們從工棚里走了出來,逐漸向水淵靠近,急忙問道:“你要帶著他們一起走?”
水淵搖了搖頭,對獨力奇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是我們必須要帶著他們走!”
獨力奇一陣狐疑的問道:“我們?yōu)槭裁匆獛е麄冏撸克麄兇蠖鄶?shù)都不會騎馬,會拖累我們的?到時候我們怎么還能逃得出去?”
水淵嘿嘿一笑,問道:“我問你,你搶了馬匹之后,一旦逃出了北殷部落,你會先去哪里?”
“這還用問!肯定是先回匈奴了!”獨力奇道。
水淵冷笑道:“你都這樣想了,難道那些東胡人都想不到嗎?你們當(dāng)中匈奴人最多,他們派兵追擊的話,肯定會朝匈奴方向去追擊,北殷部落是東胡的腹心之地,距離匈奴人的部落有多遠就不用我來告訴你了吧。就算你能逃出北殷部落的勢力范圍,那么在西邊還有東胡的摩延部落,你們這樣逃跑,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
獨力奇心中一驚,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有想過,可是如果逃出北殷部落之后,不回匈奴,那么他們要去哪里?
水淵已經(jīng)看穿了獨力奇的內(nèi)心,接著說道:“我既然能有辦法把你們從北殷部落里就出來,就一定有辦法能讓你們順順利利的回到匈奴,只不過你們這一路上要全部聽從我的指揮,否則的話,你們只有死路一條!”
獨力奇將信將疑的道:“你真的有辦法讓我們回到匈奴?”
水淵道:“我水淵可以對太陽神發(fā)誓!”
太陽神是草原上各民族統(tǒng)一信奉的神靈,不管是東胡人,還是匈奴人,都對太陽神有著崇高的敬畏。
獨力奇一聽水淵要對太陽神發(fā)誓,便皺了一下眉頭,對水淵道:“這些工奴不能騎馬,也不會射箭,更沒法打架,你帶著他們能有什么用?”
水淵神秘兮兮的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就說說你這一路上愿不愿意聽從我的指揮吧!”
獨力奇沉思了片刻,對水淵說道:“好!我就信你一次!從現(xiàn)在開始,我獨力奇愿意聽從你的指揮,直到我順利回到匈奴!”
北殷部落中的大火還在繼續(xù)蔓延,火龍肆虐之下,無情的燃燒著周圍的一切,而整個北殷部落都陷入到了救火和救人之中,早已經(jīng)混亂不堪,哪里還管得了其他的什么事情。
水淵帶著獨力奇、孫光等人從工棚開始出發(fā),先行去了距離工棚不遠的馬棚,在臨走時,還一把火將工棚給點燃了,生怕北殷部落里面不夠混亂。
獨力奇帶著匈奴人沖鋒在第一線,先砍殺了幾個守衛(wèi)馬棚的東胡人,然后將馬棚里面的馬匹洗劫一空,大大小小的馬匹足足有四千多匹。
水淵選出幾百匹強壯的騾馬來拉著馬車,讓工棚里的工奴負(fù)責(zé)駕車,他們?nèi)孔隈R車上,而水淵和那些戰(zhàn)俘則分別騎著馬匹。
與獨力奇等人不一樣的是,水淵騎著的是他自己的馬匹,他為那匹馬取名黑風(fēng)。除此之外,黑風(fēng)的背上還多了一樣?xùn)|西,那就是水淵專門讓孫光為自己打造的馬鞍,他已經(jīng)完美的安放在了黑風(fēng)的背上。馬鞍的下面還有懸著一副馬鐙,也是水淵讓孫光打造的,這兩個東西是其他騎士所不具備的。
水淵繼承了烏力登強壯的身體,無論是騎術(shù)還是箭術(shù),在整個北殷部落的同齡人之中,都可謂是一絕,本來是不需要這些東西的,但是水淵考慮到這次是逃跑,路途遙遠,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萬一真的被東胡人追上了,必然少不了一場大戰(zhàn),到時候他依靠馬鞍和馬鐙這兩個東西,至少可以加強他在馬背上的優(yōu)勢。
此時的水淵也是全副武裝,他的腰中懸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彎刀,這把彎刀也是出自孫光之手,是用精鐵鍛造而成。他的馬鞍附近還拴著一張大弓,另外一側(cè)則懸著一簇簇的箭矢,看上去足有兩百支之多。
他們搶完了馬棚里面的馬匹,水淵又讓獨力奇帶人返回北殷部落里面,去趁亂搜刮一些牧民的食物,畢竟逃亡的路途遙遠,一路上總少不了吃的。
那些工奴也是將馬車裝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都是一些從工棚里帶出來的武器,以箭矢居多,都是以備不時之需的。
而水淵的母親則由孫光負(fù)責(zé)看護,他找了一個人負(fù)責(zé)駕車,孫光就守在水淵母親高蘭所在的馬車?yán)锩?,臨行時也帶了一些醫(yī)用品。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水淵和獨力奇等人重新會合在一起,開始了正式的逃亡之路。
北殷部落的大火將守在外面的東胡勇士大多數(shù)都調(diào)了進來,部落外面難得的出現(xiàn)了一次漏洞,水淵帶著這些戰(zhàn)俘和工奴們,不費吹灰之力,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北殷部落,一路狂奔。
黎明時分,北殷部落的大火在萬眾一心之下,終于得到了控制,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讓北殷部落損失巨大,光被大火燒死的就有三千多人,被大火吞噬的帳篷更是多不勝數(shù),大火過后,只留下一地的焦糊,有些地方還冒著黑煙。
直到此時,才有人發(fā)現(xiàn),戰(zhàn)俘營外死了幾十個東胡勇士,都是被人砍死的,而且所有的戰(zhàn)俘都不見了。
緊接著,工棚那邊有人來報,被大火燒毀的工棚里沒有發(fā)現(xiàn)一具尸體,但是工棚里面的工奴竟然全部不見了。
隨后馬棚那邊也有消息傳來,所有的馬匹都不見了,負(fù)責(zé)看守馬棚的守衛(wèi)也被人砍死了。
一個接著一個的消息接踵而至,不少牧民昨天晚上被人殺死,帳篷里面的食物被洗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