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嵐剛成為濱海都市報社文體專副刊中心主任。三年前,兩人結婚不久,為了抽出更多時間相夫教子,她向領導請求調換部門,擔任副刊編輯。最近報社新一輪中層競聘上崗,云嵐參加了競聘。她的工作向來出色,演講答辯都很精彩,人緣也好,民意測評分數(shù)很高,加上高層的支持,這個主任可以說當?shù)煤翢o懸念。
只是,報社的文體專副刊中心是個神奇的部門,與過去云嵐所在的時政要聞中心截然不同。要聞中心里盡是溜須拍馬,抱領導大腿之輩。專副刊中心的編輯卻個個自命清高。里面有小有名氣的作家、詩人、漫畫家,還有嫁不出去的大齡剩女和找不到女朋友的大齡剩男,個個性格古怪,游離于組織之外,開個會爭著請假,見了領導直呼其名,不高興了連招呼都不打。
領導這樣一群人本身就是件不容易的事,老主任資格老,說話還有些分量,云嵐是部門里資歷最淺的,工作越發(fā)難以開展了。
“等你回來再說吧?!痹茘箍嘈?,“安心談你的生意,我和歡歡都很好,不用擔心?!?/p>
“歡歡睡了嗎?”凌峻曕的聲音又柔和了幾分。
“我今晚沒回去,交給媽了?!痹茘箤⒍徘呷愕氖赂嬖V了凌峻曕。
凌峻曕笑了起來,“不錯嘛,學會照顧人了。”
“別把我說得那么差勁。”云嵐表示不滿。
“主要是我把你照顧得太好,沒給你表現(xiàn)的機會。”凌峻曕依舊笑著,“好了,我還要忙一會兒。你早點休息,代我向杜小姐問好。”
云嵐掛斷電話,臉上還洋溢著動人的笑容。她回到客廳,見杜沁茹坐在地毯上,仰靠著沙發(fā),兩眼無神地瞪著天花板。
“怎么坐到地上去了?”
杜沁茹長出了一口氣,“地上舒服?!?/p>
短暫的沉默后,杜沁茹下定決心般說:“我暫時不回澳洲了,我想在這兒找份工作,生活一段時間?!?/p>
云嵐對她突然改變主意有點意外,但什么也沒說,只是問:“你想找什么樣的工作?”
“我有悉尼大學傳媒專業(yè)和法律專業(yè)的雙學位?!倍徘呷阏f,“我想進媒體工作,以前在國外也是做相關工作的?!?/p>
“你是學傳媒的啊,那我們算是同行啊?!痹茘鼓樕犀F(xiàn)出偶遇知音的喜悅,“我們部門正好要招一個編輯,要不,我推薦你去試試?”
“你在報社工作?”杜沁茹很意外,她以為董事長夫人必定是坐在家里當闊太太的。
兩人話匣子就此打開,一直聊到后半夜。臨睡前,云嵐一臉興奮地說:“我明天就去向領導推薦,以你的工作經(jīng)驗,肯定沒問題。”
第二天,云嵐一大早就去上班了。杜沁茹收拾了一下,準備先去買套像樣的職業(yè)裝準備面試,然后去租個房子。既然決定短時間內不走了,她總不能一直住在人家。
“秋老虎”的威力不容小覷,杜沁茹被大太陽曬得暈暈乎乎的,身上全是汗。
停在一家服裝店櫥窗外,看著櫥窗里的新款時裝,杜沁茹心不在焉地想著心事。櫥窗的玻璃上映出她模糊的面容,瓜子臉,零亂的短發(fā),短袖格子襯衫……突然,另一張臉模糊的男人臉出現(xiàn)在櫥窗玻璃上,目不轉睛地看著。
他在看女性服裝?這么專注,奇怪。杜沁茹回過頭,那男人的背影一閃,消失在人群中。動作真夠快的,杜沁茹腹誹。
杜沁茹繼續(xù)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神思恍惚,目光茫然地飄過一個又一個玻璃櫥窗?!斑住蹦菑埬腥说哪樣殖霈F(xiàn)了,直覺告訴她,那人不是在看服裝,而是在看她!
跟蹤?杜沁茹哂笑,當街跟蹤女生,不是色情狂,就是不務正業(yè)的小混混,以前她不是沒遇見過。繼續(xù)往前走,杜沁茹開始留心后面的“跟蹤者”。那人戴著頂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一直不急不緩地跟在她身后,保持著適當?shù)木嚯x。
杜沁茹故意轉了一個彎,加快步伐,一路小跑著鉆進前面的小巷,跑到拐角處,沒剎住腳,與從右邊巷子里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對方手里的東西“啪”一聲掉在地上。
“不好意思?!倍徘呷阋贿叺乐?,一邊蹲下身拾起地上的塑料袋,回頭望去,跟蹤的男人不見了。
“杜小姐,這么巧?!睖睾偷穆曇繇懫?,杜沁茹訝然轉頭,被她撞到的人居然是陶諾。
“你怎么會在這兒?”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
陶諾咧嘴一笑,眼睛黑亮黑亮的,牙齒白得泛著光,整個人都散發(fā)著溫暖的氣息。
“有人跟蹤我?!倍徘呷忝摽诙觯瑫r將手中的塑料袋還給對方。
“跟蹤?”陶諾笑容消失,向杜沁茹身后看去,“什么人?”
杜沁茹話一出口就后悔了,也許就是個喜歡跟蹤女生的變態(tài),沒必要大驚小怪?!安恢?,可能是個變態(tài)吧?!彼首鬏p松地笑了笑,“你到這里來做什么?”
“我來給顏非的父母送撫恤金?!碧罩Z問,“你也是來找他們的嗎?”
顏非的父母住在附近的老巷子里,老巷子四通八達,讓人摸不清方向。
“不是。”杜沁茹搖頭,“我是來買衣服的?!彼龑嵲跊]有勇氣去見顏非的父母,每次見面,老人的淚水都讓她揪心。她自己已經(jīng)痛徹心扉了,根本無力去安慰他們,只能陪著默默垂淚。她怕極了那種無語話凄涼的哀傷氛圍。但是兩天后是顏非的頭七,她還得去顏非家一趟。
“買衣服?”陶諾見杜沁茹兩手空空,“沒買到?”
杜沁茹搖了搖頭,被那個跟蹤者一鬧,又想到顏非父母,她一點興致都沒有了。
陶諾見杜沁茹懨懨的,馬上轉移了話題:“這都中午了,我都餓了,一起吃個飯吧。想吃中餐還是西餐?”
“中餐吧。”杜沁茹懶懶地應著,其實她一點胃口都沒有,可是又不敢馬上一個人離開。
陶諾伸手一指前面,“那邊有一家私房菜,味道不錯,去那兒吧。”
陶諾一口氣點了一桌子菜,說是要請杜沁茹這個海歸嘗一嘗地道的家鄉(xiāng)菜。杜沁茹知道陶諾是一片好意,所以強打精神與陶諾聊了起來。
陶諾給杜沁茹夾了一塊海蠣煎:“這可是我們?yōu)I海的特色美食,主要原料是牡蠣,也稱海蠣子,味道鮮美,配上芥辣醬或辣椒醬,甚為可口?!?/p>
杜沁茹嘗了一口,果然非常鮮美。
“你是哪里人?”陶諾隨口問道。
“桐州,離這兒不遠?!倍徘呷愫喍袒卮稹?/p>
陶諾繼續(xù)拉家常,“你父母還在老家嗎?”
“很多年前就移民澳洲了,都去世了?!倍徘呷隳樕鋈?,“他們其實是我的養(yǎng)父母,我7歲進了孤兒院,9歲被領養(yǎng)?!?/p>
陶諾手中的筷子一頓,“你的親生父母呢?”
杜沁茹眉眼低垂,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他們不要我了,我一直沒有他們的消息?!?/p>
“對不起?!碧罩Z一臉歉然。
“沒什么,這么多年,已經(jīng)習慣了?!倍徘呷阋膊恢罏槭裁锤嬖V陶諾自己的身世,也許是今天心情不好,也許是最近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了,已經(jīng)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往常她最不愿意聊的就是自己的身世,那是她心底的傷。
“如果你想尋找親生父母,我可以幫忙。”陶諾誠心誠意地說。
“我想知道媽媽的消息?!倍徘呷阊壑懈Z起兩簇希望的火苗,但轉瞬間就熄滅了,“算了,她一定有她的苦衷,我又何必去打擾她的生活。”
“不想了解你爸爸的情況?”陶諾眼中帶著疑惑。
“不!”杜沁茹語氣堅決,甚至夾雜著一絲憤恨,“我只想媽媽。”
“我們不說那些不愉快的事了?!碧罩Z再次轉移了話題,“我聽說,你決定留在濱海工作,怎么突然改變了主意?”
杜沁茹拿著筷子的手一抖,臉色更加蒼白。她連忙低下頭,就差把腦袋埋進碗里去了,調整了半天呼吸才平靜下來:“就是想在這座城市多住一段時間,說不清楚為什么。”
杜沁茹的反應陶諾盡收眼底,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這女孩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她的反應就像是一只遍體鱗傷的小獸,在人前把自己縮進看不見的殼里,強裝堅強,只等沒人的時候,再去舔舐自己的傷口。
走出餐館,冷風撲面而來。已入秋,早晚溫差越來越大,杜沁茹穿得少,輕輕打了個哆嗦。
“你進里邊等會兒,我把車開過來?!币姸徘呷闵s著,陶諾貼心地說道。
杜沁茹道聲謝返身進了餐館。從這里到陶諾停車的地方要走很長一段路,杜沁茹坐在餐館里,心神不定,王一彪、孤兒院、顏非……從她腦海里一一掠過,杜沁茹整個人都籠罩在壓抑的陰云下。
手機鈴聲驟響,杜沁茹渾身一震,是陶諾的電話,讓她到路口等,他馬上就到。
杜沁茹快步走到路口,正張望著,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她面前。她以為是陶諾的車,走了過去。車門打開,杜沁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拽入車中,隨即雙手被反綁,嘴被膠帶封住,眼睛也被蒙上了。
眼前一片漆黑,杜沁茹嗚咽掙扎,身上的衣服被恐懼的汗水濕透了,淚水洶涌而下,最后一絲理智不斷告訴她,自己被綁架了。
不知過了多久,車停了下來,杜沁茹已然掙扎得脫力了,軟軟地被人拎起來扛在肩上,耳邊響起沉悶的腳步聲,如錘子一樣砸在她心上。隨后,杜沁茹被重重地扔在地上,嘴上的膠布被粗魯?shù)厮洪_,蒙著眼睛的黑布也被扯了下去。她一時適應不了刺眼的光線,閉著眼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杜小姐,讓你受驚了?!蹦腥岁幊恋穆曇魝鱽?。
杜沁茹睜開眼,看到一個男人坐在一把椅子上,背對著她。他們在一個簡陋的小房子里,水泥地,石頭墻,上面掛著一盞微微有些搖晃的電燈。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把我綁到這里?”杜沁茹聲音發(fā)抖。
“不用緊張。”男人發(fā)出陰冷的笑聲,“只要你告訴我,顏非的SD卡藏在什么地方,我立刻放了你?!?/p>
“SD卡?”原來自己被綁架,是因為SD卡,“那些SD卡已經(jīng)被偷走了。”
“可是,我沒找到想要的那個。”男人威脅,“乖乖把SD卡交出來,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p>
“我也是剛剛才得到顏非的遺物,根本不知道SD卡在哪里?!倍徘呷阏f的是實話。
但那男人根本不相信,“顏非肯定留了一手,他父母不懂這些玩意兒,把SD卡給他們也沒用。除了父母,他最信得過的人就是你了,你不可能不知道?!?/p>
“我真的不知道,顏非從來沒跟我說過SD卡的事。”杜沁茹又害怕又著急,“那些SD卡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沒有必要騙你?!?/p>
“看來,不給你點厲害是不行了?!蹦腥顺谅暫暗?,“阿虎——”
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走了進來,杜沁茹狠狠哆嗦了一下,是他,今天下午跟蹤自己的人就是他!
“阿虎,這妞長得不錯,賞給你了。”男人的聲音如寒風刮過,冷得杜沁茹渾身發(fā)抖。
阿虎淫笑著,“干爹怎么不自己留著玩?”
男人嘿嘿笑了兩聲,擺了擺手,緩緩起身,向門外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下了,“你盡情享用,直到她愿意說出來為止?!?/p>
男人肥碩的背影消失。阿虎把帽檐壓得更低,晃晃悠悠地向杜沁茹逼近。杜沁茹驚懼地往后退,很快抵到墻角,再無退路。
“你這是犯罪,不怕坐牢嗎?”杜沁茹歇斯底里地嘶吼。
阿虎笑得放肆,“我連殺人都不在乎,玩?zhèn)€妞算什么。”說著撲向杜沁茹,抓住她的襯衫用力一扯,紐扣滾落一地。
杜沁茹雙手被反綁在身后動彈不得,她一邊尖叫,一邊拼命亂蹬,然而阿虎的力氣大得驚人,輕易就將她制住了。杜沁茹雙眼模糊,在他低低的帽檐下,只能看到他邪惡的上揚的嘴角,竟似審視著垂死掙扎的羔羊。
冷汗不斷冒出來,杜沁茹刻意想要忘掉的不堪的記憶山呼海嘯般涌入腦海:臃腫肥碩的赤裸身軀,被壓在身下的小女孩因驚恐絕望而扭曲變形的臉……
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頭上冒出來,杜沁茹渾身如墜冰湖,上下牙齒不住扣動,很快嘴唇就被磕破了,滿嘴鮮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可是她卻一絲疼痛都沒感覺到。
“啊——”血色從杜沁茹臉上徹底褪盡,泛著死氣的雙眼再次出現(xiàn)。這次,蜷縮在窗臺下的小女孩終于不再沉默,她拼盡所有力量,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凄厲而尖銳的叫聲,“姐姐,救命啊——救救我姐姐,救命啊——”
阿虎被這樣的杜沁茹狠狠嚇了一跳,慌亂中抓起地上的布堵住了她的嘴。阿虎的手一頓,側耳聽了一會兒,突然起身,悄無聲息地溜到門后,又聽了一下,一把拉開門,閃身出去了。
緊接著,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沖了進來,身后跟著陶諾。
“沁茹?!碧罩Z兩步跑到杜沁茹身前,取出她嘴里的布團,解開繩子。
杜沁茹大睜著驚惶的雙眼,像是不認識陶諾一樣,死命推開他。
“姐姐,我來救你……”掙脫了束縛的杜沁茹用盡全身力氣,惡狠狠地沖向小屋唯一的窗子。
破敗的小屋,窗上早已沒了玻璃,橫七豎八地釘著木板條,杜沁茹這一撞,生生撞斷了兩塊木板,而她也暈了過去,額頭撞得鮮血淋漓。
陶諾和跟他一起來的刑警孫櫟鑫齊齊愣住了??粗樕弦驗轷r血和淚水混在一起而稍顯猙獰,上衣被扯破,漏出半個雪白的胸脯,宛如破敗的布娃娃一樣暈倒在地上的杜沁茹,陶諾眼眶一熱,差點流下淚來。這樣的杜沁茹讓他心痛。
“杜小姐……是因為受了刺激嗎?”孫櫟鑫嘴角狠狠地抽了兩下,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何杜沁茹會在得救之后,撞暈了自己。
陶諾沒說話,而是走過去,脫下外套將杜沁茹裹起來。剛才的杜沁茹太陌生了,看著自己就像是看著陌生人,眼中完全沒有平日里那種倔強的神色,而是一片灰敗,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他心中產生了一個模糊的想法,若有所思地看著暈過去的杜沁茹,皺緊了眉頭。
杜沁茹是在醫(yī)院醒過來的,孫櫟鑫特意跑來給她做了筆錄。
杜沁茹抱著宛如被撕裂又按在了一起的腦袋,眉頭都擰在一起了,“他們想要顏非的SD卡,然后那個胖子走了……阿虎……那個人叫阿虎……??!我的頭好痛……”
之后的事情杜沁茹怎么也想不起來了,只是抱著腦袋痛得大汗淋漓。
不得已,孫櫟鑫只好和陶諾離開了病房。
“看來那SD卡大有文章?!碧罩Z面色凝重,“得不到那東西,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p>
“放心,我們會追查下去的。”孫櫟鑫說,“杜小姐……她……”
“醫(yī)生說她身體沒什么事,就是精神上受了刺激,隨時可以出院?!碧罩Z沒跟孫櫟鑫說太多。
孫櫟鑫走后,陶諾開車送杜沁茹回了云嵐的公寓。云嵐一直在等他們,一聽到門鈴,疾步上前開門。
“沁茹,你沒事吧?既然警方已經(jīng)介入,一定會查明真相的。”
杜沁茹無力地點點頭。
“你們一定餓了,我煮了面線,趕緊吃吧?!痹茘拐泻魞扇恕?/p>
陶諾確實餓了,一邊大口吃著面線,一邊夸云嵐手藝好。
杜沁茹一點胃口都沒有,但不忍拂了云嵐的好意,勉強吞下去幾口面線,胃里頓時一陣翻騰,杜沁茹掉頭沖進洗手間,抱著馬桶吐得天昏地暗。
云嵐追過來,一邊給他拍背,一邊皺著眉頭問:“不舒服嗎,還是面線不合胃口?”
杜沁茹費力地直起身:“沒事,我就是……就是惡心?!?/p>
她說得有氣無力,腦子里渾渾噩噩的,“一會兒就好了,只是……”她頓住,扶著墻往外走。
陶諾一臉緊張地迎了過來:“好些了嗎?”
“沒事了?!倍徘呷銌问址鲋~頭,給了陶諾一個虛弱的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開車過來時,正好看到你被拉進前面那輛車,我覺得不對勁,一直開車跟著你們。誰知路太堵了,我跟丟了,好在我記下了車牌號,就打電話給孫櫟鑫了。他是我表哥的老同學?!碧罩Z三言兩語說了個大概,“別再胡思亂想了,去睡一覺,睡醒了就好了?!?/p>
“又給你添麻煩了。”杜沁茹嘆了一口氣,她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我們也算是患難之交了吧,你再說這種話,我就要生氣了?!碧罩Z看著虛弱的杜沁茹,心中竟生出抱緊她,給她溫暖的想法。這個念頭一出,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杜沁茹看著陶諾真切的關心之情,眼中透出一絲暖意。
“你們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碧罩Z望看出杜沁茹已然筋疲力盡,善解人意地道了晚安,離開了。
見陶諾出了門,杜沁茹突然想到了什么:“陶總——”
陶諾回過身,臉上依然帶著暖暖的笑意,亮亮的眼睛看著她。
“那個……”杜沁茹絞著雙手,像個無助的孩子,“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后天是顏非的頭七,我要去他家,但是……我害怕單獨面對他父母……”
“顏非是我的好朋友,我明天也要過去的,正好我們一起去。”沒等杜沁茹說完,陶諾就接過了話頭,“以后別叫我陶總,我不喜歡這個稱呼,我叫陶諾,有名有姓?!?/p>
云嵐在一旁笑著說:“陶諾是個不拘小節(jié)的人,你不用對他太客氣?!?/p>
“她說的沒錯,你盡管對我不客氣?!碧罩Z笑容放大,竟似帶著亮光,感染了杜沁茹,她不安的情緒奇跡般平復了下去。
杜沁茹不自覺地漾出一抹笑意,陶諾的細膩體貼好似一股暖流,溫暖著杜沁茹那顆還冒著寒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