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再也沒有比這樣的發(fā)現(xiàn)更讓他高興了。
牧野靜風的腳一勾,被褥“呼”的一聲飛起,將他與狐一般的女子罩了進去,只露出了兩個頭來。
雖然這是治標不治本的一招,但畢竟好多了??上磉叺呐右驗轳斉?,總是緊緊地摟住他,這使他的神經不得不始終處于高度的緊張狀態(tài)。
一聲嘶啞的冷笑聲響起,數十人之中,走出一個人來,他蒙著面,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閃著陰鷙的光芒。
只聽他冷笑道:“死到臨頭了,你居然還在這兒風流快活!”
牧野靜風心道:“我又何嘗風流、何嘗快活了?”當然,現(xiàn)在不是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的時候,他道:“你是什么人?”
他的確很想知道對方是什么人,也很想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他已看出這間屋子并不是他的那間屋子,這間屋子的擺設比他原來居住的屋子要奢華得多!
蒙面人冷笑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誰,因為你已是必死無疑!將死之人,知道再多的東西,也是毫無意義的!”他的左手輕輕地打了個手勢。
立即響起破空之聲,數十個人竟齊齊出手,無數暗器向床上的牧野靜風招呼過來!
若是在平時,對牧野靜風來說應付暗器是頗為輕松的事情,但今天之局勢,卻不容樂觀了。因為舉手投足之間,都可能使自己一不小心就“露了餡”。
牧野靜風不及細想,低聲道:“抱緊我。”他要將身邊的女子也救出去,雖然他不知道她的來歷,但此時她是處于一種弱者的位置,而且與自己受到來自同一力量的攻擊,他覺得自己應該救她出來。
說話間,他已單掌在床上一拍,借力飛起,伸手一劃,“唰啦”一聲,帷帳已被他一掌劃開,同時人已從洞口處沖天而起!
牧野靜風的動作干脆利索,一氣呵成,暗器齊齊落空!
就在暗器落空之時,又一批暗器呼嘯而至!更可怕的是這一次暗器竟是以縱橫交錯的方式發(fā)出,如同一張交織成的網,無論牧野靜風往哪個方向閃避,都會有暗器等待著他!
這對身形凌空的牧野靜風來說,的確是個嚴峻的考驗!加上有一個女人的累贅,勢必會影響他的動作!
牧野靜風一咬牙,清嘯一聲,身軀凌空斗轉急旋,單手以快得不可思議之速,凌空疾抓!
他在暗器方面的造詣,已可獨步武林,如此局勢之下竟然仍能將如飛蝗般的暗器抓個正著!
暗器一在手,立即振臂反擲!慘叫聲立即響起!
能避過他的暗器手法之人,實在不多了!
他的身軀開始不可避免的墜落!而如飛蝗般的暗器仍是沒完沒了地向他招呼過來!牧野靜風的身手又不能完全發(fā)揮,他能夠在如此惡劣的形勢之下保全性命,已是奇跡!
就在他的身子將要落地之時,一種異乎尋常的暗器破空之聲響起!
牧野靜風一聽,立即斷定能將暗器使到如此地步的人,普天之下恐怕也沒有幾個了。
他全身肌肉筋骨在極短的一瞬間突然賁張,憑著一種不可思議的變形,產生一種張弛力,這使得他的身軀像一只滑翔的鳥一般斜斜飄出!
牧野靜風心知僅憑這一手,顯然不足以避過這一手暗器!
瞬息間滑出一丈外之后,牧野靜風突然將體內真力完全卸去!
他便如同一塊沉重的石頭般直墜而下!
幾乎就在同時,他已感到一股冷風從他上方幾寸之距的地方飛過!
牧野靜風心知真正的殺著現(xiàn)在才開始!他疾提真力,伸手向地面猛拍一掌,不但生生止住了下墜之勢,而且飛身搶出,向屋子的一角射去!
那兒有一個柜子。
身后有利刃破空之聲直逼而至!但牧野靜風不愿停下,他不能給那位可怕的暗器高手第二次出手的機會!
在這樣的狀況之下,對于能否避過此人的再次進攻,牧野靜風沒有把握!
此時,離柜子尚有二寸之距,而身后的暗器已近在咫尺!雖然是普通的暗器手法,但仍是不能不避。
兩難之下,牧野靜風當機立斷,右手一振,裹在身上的被褥挾著一股真力,如烏云般向后直卷而去!
暗器被此被褥悉數擋?。?/p>
牧野靜風此時已如驚電般閃掠至木柜后面!
他與女人的赤裸背影只在眾人眼前一晃,即消失了。但僅僅是這么驚鴻一瞥,也足以讓人為他及女人近乎完美的體形所震懾!
牧野靜風站在柜子后面,稍喘了一口氣,一掌擊出,從后面將柜子擊開!
他長長地松了一口,因為柜子里有不少衣物!
顧不上細挑,他伸手一抓,便抓過兩件長袍,一件遞給女人,簡單地道:“穿上!”
然后將女人放落地上,但還沒待女人將衣衫穿妥當,柜子已“篤篤”地響起,顯然是暗器利箭之類的東西射中了柜子!
牧野靜風猛地提起女人,把她往柜子里一塞,沉喝道:“不許亂動!”
然后把另外一件衣物往自己身上一裹,又從柜子里伸手一抓,抓破了一件衣衫,扯出一長條布來!
牧野靜風就地一滾,滾出二丈之外,待他站起時,已借機用布條將自己的衣衫捆扎好了!
就在這時,他才發(fā)覺自己所披的是一件冬日的衣物,而且是皮毛制成的,倉促間將它穿反了,毛茸茸的皮毛與身體肌膚直接接觸,讓他全身麻癢癢的說不出的難受!
在這樣的夏日,方才于生死之間的幾個動作,已讓他出了一身冷汗,現(xiàn)在又穿上一件皮制衣物,其滋味可想而知。
但無論如何,這比身無寸縷,只能借著被褥遮身要好得多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用去顧忌女人了。
沒待他站穩(wěn),已有二刀一劍潑風般席卷過來!
牧野靜風委屈了這么久,此時初得解脫,豪氣頓生,右腳如閃電般飛出數腿,使劍者只覺先是右腕一陣鉆心般的劇痛,不由自主地將手一松,長劍脫手飛出!未待他作出更多的反應,又有一腳已踢中了他的下巴,他清晰地聽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聲音,立覺身子一輕,已騰云駕霧般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牧野靜風的身形如鬼魅般一閃,已從一名劍手和一名刀客如雨般的刀光劍影之下不可思議地閃到二人身后,當他們察覺到不妙時,牧野靜風已出指如電,迅即點了兩人的穴道,同時順便奪過其中的一把刀,反手一格,“錚”地一聲,恰好擋開了一桿如毒蛇般襲至的長槍!
一刀在手,如虎添翼,牧野靜風一聲清嘯,如一抹淡煙飄掠至人群中,刀光如雪花般飄蕩開來!
頓時鮮血狂濺,漫天血霧!猶如冰天雪地之中怒放之紅梅!
牧野靜風身形過處,周圍的襲擊者如同腐朽之稻草人般紛紛倒下!
如此可怕的刀法,足以讓人心生怯意!
牧野靜風的刀再次像魔鬼的咒念般切向一個人的頸部!
眼看又將是鮮血狂濺之時,只聽得一聲暴喝:“全給我退下!”
暴喝聲中,尖銳如嘯般的破空之聲向牧野靜風身后襲來!
牧野靜風的刀在即將飲血的一剎那翻腕反轉,以一種獨特的刀法奇跡般地改變了方向,反手削出一片晶瑩的刀芒!
金鐵相撞之聲如亂珠落盤般響起!
牧野靜風心中的吃驚程度非同小可!因為他的刀與來自身后的暗器相撞之時,只覺右手被震得略略有些發(fā)麻,這該是多么可怕的暗器手法!
沒待他轉身,身后的暗器已接踵而至!
詭變的角度力道,不變的致命與可怕!此人的暗器手法可謂已臻爐火純青、登峰造極之境!
牧野靜風一直沒有機會轉身,無論他的身手多么的快捷無匹,他都沒有把握轉身。他知道即使他的速度再快,在轉身時仍需要時間,雖然這樣的時間是十分短暫的,幾乎令人難以察覺,但身后的暗器完全可以完成它致命的一擊!
人的骨骼再如何的柔韌,在自己身后做動作時,仍是有許多角度是很難快捷流暢地封住的,所以牧野靜風只能借助自己身體的移動變化來配合自己的手!
無疑,這頗不容易做到!
牧野靜風已擋了二十幾招,身后的暗器仍是綿綿不絕地襲來!
讓牧野靜風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擋開的暗器居然全都沒有發(fā)出落地之聲!似乎暗器一被擋開,立即在空中化為烏有!而新的暗器又隨之生成!
牧野靜風想不出武林中有什么門派什么人物有如此詭異的暗器手法!
莫非自師祖隱居以后,江湖的變化已極大了?包括冒出這樣一位暗器手法定可傲視江湖的高手?
牧野靜風漸覺吃力!
這時,有一個手持雙斧的人大概已看出了牧野靜風之局勢已極為不妙,立即從正面撲了上來,想借機除掉牧野靜風!
牧野靜風不驚反喜!
在使斧者的斧刃即將切入他身體的一剎那,牧野靜風的身形暴閃,已閃至其人身后!
他終于轉過身來了,在他轉過身時,他聽到了低低的像是被壓迫于喉底的悶哼之聲。
牧野靜風心知這一定是使斧者臨死前的哀號聲音,只不過因為生命消失得太快,以至于慘叫之聲也只能發(fā)出一半!
果然,站在他前面的使斧者如同一段朽木般向前撲倒了!
此人一倒下,牧野靜風便與有一雙鷹般陰鷙的眼睛之蒙面人直面相對了!
雙方出現(xiàn)了短暫的緘默,兩人目光相撞,如同兵刃相交,讓人有一種火星四濺的感覺!
蒙面人沉聲道:“人人都說你并無多少真才實學,現(xiàn)在才知道這種說法并不正確!”
牧野靜風一呆,道:“認識我的人很多嗎?”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你很為此而得意,是不是?可惜這全是惡名!”
牧野靜風心中吃驚不小,暗忖:“我怎么會惡名遠揚呢?雖然我沒做多少俠義之事,但還不至于如此壞吧?”
蒙面人又道:“雖然你的武功比傳說中要高一些,但你的暈庸糊涂卻是與傳說的一般無二,你應該知道霸天城完全是靠你們的城伯支撐著,城伯一走,霸天城必然會陷于岌岌可危之境,可你還是逐走了他!”
牧野靜風大吃一驚,他已聽懂了對方的話意,可正因為聽懂了,所以更糊涂了。這些話本應該對霸天城主說的,怎么對方會向自己說呢?
莫非是他們認錯了人?
牧野靜風趕緊道:“看來是一場誤會了……”
“誤會?沒有誤會!”蒙面人打斷了他的話道:“為了今天這個日子,我已籌備了整整兩年!我不妨明白地告訴你,霸天城很快就要被我完全控制了!”
牧野靜風聽到了外面雜亂的金鐵交鳴之聲以及人們奔走呼號之聲。
莫非霸天城真的受到了全面的攻擊?雖然牧野靜風對霸天城毫無感情,但他仍是有些吃驚!
蒙面人長笑一聲:“你已回天無力了,就認命吧!”
大喝一聲,身形斜斜飄起,右手一揚,數抹寒光電閃而出,向牧野靜風射至!
牧野靜風略撤半步,刀光倏閃,寒芒如霧般籠罩開來!
數聲脆響,寒星被刀光封住!
也就在這時,牧野靜風愕然發(fā)現(xiàn),對方射出的暗器竟是有極細的絲線相連,不但暗器之間有絲線相連,而且在暗器與對方手掌之間也有絲線相連!
確切地說,這已不僅僅是一種暗器,也可以說是一種兵器,一種獨一無二的兵器!這件“兵器”上大概共有二十枚如雨滴狀的暗器,每次攻擊出去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另外的一部分還處于蓄勢待發(fā)的狀態(tài)中!
無怪乎自己的刀封開對方的暗器之后,竟然聽不到暗器落地之聲!這是因為有絲線束縛的緣故!
攻擊的暗器與蓄勢待發(fā)之暗器相互替換,無怪乎他的攻擊綿綿而不絕,以至于連牧野靜風這樣的身手也一時難以轉身!
但所有雨滴狀之暗器要憑借錯綜復雜之線絲將其收控自如,卻是極其不易做到的!牧野靜風暗忖自己恐怕也沒有這份修為!
對方顯然已在這件由暗器組成的兵器上浸淫了至少十幾年!
奇怪的是如此細的絲線,為何竟能在高手間的生死相搏中保持不斷?難道它不是凡物?
牧野靜風剛擋下一撥雨滴狀的暗器,蒙面人手腕一振,第二撥已隨之而出!
牧野靜風的刀倏然急翻,向系于暗器之后的細絲削去!
只要絲線一斷,此古怪兵器就會立即失去它的作用!
但他的刀與絲線一接之下,卻見數根絲線已將刀身纏住,而線端的雨滴狀之物借著這旋繞之力,向牧野靜風手腕處疾射而至!
牧野靜風用力抽刀,只聽得類似于金屬的摩擦聲響起,而絲線在他凌厲的刀鋒之下,居然無恙!
牧野靜風大驚之下不由一愕,就這么一愕神之際,絲端暗器眼看就要射中他的手腕了!
無奈之下,牧野靜風只好棄刀!
他何嘗想到自己會在幾招之內便被他人逼得棄刀?
其實以牧野靜風的武功,自是能應付得了對方的招式,只是不曾料到對方的兵器如此神奇,細如發(fā)絲的絲線在利刃之下居然不會斷,事出意外,猝不及防之下,才吃了虧!
對方一得手,立即得勢不饒人,二十枚暗器齊齊射出!
如此近的距離,牧野靜風在失去了兵器的情況下,自然極不容易閃開對方的攻擊!
好在牧野靜風輕功絕世,對方一起勢,他立即如同一片秋葉般向后飄去!
他知道對方的暗器之神奇在于有絲線控制,而它致命的缺陷也是這一點!
因為它的攻擊范圍受了限制,只要離開它的攻擊范圍,那么無論它如何的詭變百出,也是無法奏效了。
就在牧野靜風堪堪飄至以絲線的長度所能攻擊的范圍之外時,蒙面人一聲冷笑,內力一吐,同時配以古怪的手勢,便見最前端的幾枚暗器突然離開了絲線的束縛,飛射而出!
牧野靜風沒料到會有如此突變,他的去勢已竭,即使仍能在瞬間重新提運真力,他的身后也已是一堵堅實的墻了!
三枚暗器齊齊擊中了牧野靜風,他“啊”的一聲輕呼,便向后倒了去!
蒙面人得意地笑了!
笑聲中,倒地不動的牧野靜風身子驀然一彈,三枚暗器突然由他身上疾射而出!
蒙面人猝不及防,待反應過來時,暗器已近在咫尺!
他反手一抄,拉過一名部下,擋在了自己身前!他的動作已夠快了,但仍只能用屬下的身子擋住二枚暗器,剩下的一枚一下子射中了他的肋部!
蒙面人悶哼一聲,身不由己地倒退出數步,右手在腰際一按,已有一個血窟窿不斷涌出熱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