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歌
南齊·蘇小小
妾乘油壁車,郎騎青驄馬,
何處結(jié)同心?西泠松柏下。
我乘著油壁車,你騎著青驄馬,在西泠的松柏樹下,你我情定一生,永結(jié)同心?!短K小小歌》,這是她和他愛的故事。然而為什么有些人在愛戀中全身心的投入,等來的結(jié)局卻是更深的傷害?為什么有些人在愛戀中剛剛發(fā)出深摯感人的誓言,就迎來分手的冷雨?為什么有些人在愛戀中一直苦苦傳達著自己的愛語,而對方卻依然“漠然”回首?是愛的方式錯了嗎?抑或是愛的表達錯了?
在愛情的世界中沒有誰對誰錯,神圣的愛情,一樣要接受世俗的考驗。那個流轉(zhuǎn)的眼神、那筆風(fēng)花雪月的債,和那道流離失所的傷,它們所賜予我們的不單單是相愛的簡單,更多的是相思的智慧?;叵胩K小小與阮郁的愛情故事,蘇小小為愛情病臥床頭的蒼白容顏,讓我們看到的是:
付出超過于你所能承受的愛,愛情就會變成一把割傷人的利劍!
相思太痛,只好斷相思
蘇小小,相傳是南唐時期錢塘有名的詩妓,傳說她的身世極為可憐,六歲的時候,父親就已經(jīng)病故撒手人寰,無奈之下,小小的母親只好選擇了做妓女掙錢養(yǎng)家,然而,不幸的事情總是接二連三地發(fā)生!當(dāng)小小十歲時,母親因為不堪忍受身體與精神的折磨,疾疾而終,臨終前只能將小小托付給了賈姨媽,從此以后,賈姨媽就成了小小最親近的人。
在后來的成長中,歲月的刻刀在小小的身上也起到了神奇的作用。不幾年的工夫,它便將小小嬌小的身材,如花的臉龐,描畫了出來!小小宛若下凡的仙女,常常坐著自制的油壁香車,一邊高聲吟著“燕引鶯招柳夾途,章臺直接到西湖。春花秋月如相訪,家住西泠妾姓蘇”的詩詞,一邊兀自觀賞路邊的風(fēng)景。
小小天生灑脫不羈,從不會計較旁人投來的或驚詫、或鄙夷、或贊賞、或猥褻、或呲鼻的眼神或表情!她就是她,穩(wěn)坐油車尋佳景,吟詩尋找應(yīng)和者,不為錢財與名聲,只為尋得詩同人。每當(dāng)她的香車碾過路面,都會引來許多才子艷羨的目光,因為小小的美貌與才情,讓她成為眾多文辭卓越、家資豐厚的公子們暗戀的對象!然而小小在與眾公子的接觸中,多以談?wù)撛娰x為主要的交流方式,久而久之,小小便被冠上了“詩妓”的名頭。
錢塘附近有個名叫錢萬才的富甲之士多次登門要以千金娶小小為侍妾,與小小一同生活的賈姨媽也奉勸她:“尋個富貴人家,終身有個依靠!”但都被小小斷然駁斥了。她說道:“人之相知,貴乎知心,豈在財貌?更何況我愛的是西湖山水,假如身入金屋,豈不從此坐井觀天!”小小堅守著自己的愛情原則,當(dāng)母親的積蓄用完的時候,她并沒有奢求有錢公子哥們的施舍,而是操起琴來自行謀生。一時間,小小的的美妙歌喉、嫻熟琴技以及她剛正的品格就成為了錢塘小有名氣的歌妓。就是這樣的一位獨立性特別強、至情至性、對愛情懷著堅貞情愫的女子,終于在一個陽光爛漫、碧草如茵的春天里邂逅了她的愛情。
那天,當(dāng)小小照舊乘著油壁香車,一人獨攬風(fēng)景時,突然被一名騎著青鬃馬的公子哥吸引住了,只見那名男子生得不僅有幾分清秀,還顯得儀表堂堂。也許吸引是相互的,那名馬上的公子在看到小小時,也流露出無限驚訝與愛戀的神情,當(dāng)他目送著小小遠去的背影,心情就再也無法平靜下來,尤其是夜間躺在冰冷如潮的床上時,對小小的思念就會不斷地奔涌而來。他就是當(dāng)朝宰相阮道之子,阮郁。
經(jīng)過幾日的思索,阮郁懷著無限虔誠的心來尋找小小,小小對阮郁的愛戀依然保持著那日的印象。兩個年輕人在一塊情投意合,尤其是在與阮郁的交談中,小小愈發(fā)覺得阮郁是個難得的知交,于是便主動留宿了阮郁,從此錢塘附近的美景里,又多了一道風(fēng)景。兩個情投意合的年輕人終于從相思的煎熬中,走到了相互執(zhí)手相愛的境界,這是一件多么令人欣慰的事!然而,這樣的甜蜜生活并不長久。
阮郁的父親聽說兒子在錢塘戀上了一名青樓歌妓,就大發(fā)雷霆出面阻撓,逼迫阮郁回到金陵,并再不與小小見面。當(dāng)初兩人在松柏下,小小對這份愛的期盼和誓言也在現(xiàn)實的殘酷中化為了齏粉。對阮郁的思念讓小小相思成疾,臥床數(shù)日后,小小已經(jīng)開始從失戀中振作起來,然而,當(dāng)她知道阮郁在父親的主持下,娶了一房妻子時,她終究難以逃脫這一情變的打擊,最終咯血而死,死時年僅十九歲。
善良的蘇小小,在后來的生活中,又遇見了一個長得跟阮郁極為相識的書生,名叫鮑仁,由于家境貧寒,盤纏短缺,在進京趕考的路上望湖興嘆,蘇小小知道后,便變賣了自己的一些首飾,資助鮑仁進京趕考,終成了一樁好事!當(dāng)鮑仁不負(fù)所望,金榜題名歸來欲謝小小時,無奈!在如花的年紀(jì)里,她卻已經(jīng)悄然逝去。
小小死后,多有文人騷客到其墓前來吊唁,于是當(dāng)?shù)厝嗽谒哪骨靶藿艘粋€“慕才亭”,就為專門來吊唁的人遮蔽風(fēng)雨之用,亭上題著一副楹聯(lián):湖山此地曾埋玉,歲月其人可鑄金。
小小的隕滅好似天空中劃過一顆耀眼的流星。她的才華才情、詩話人生也難敵一場戀曲的侵?jǐn)_。相愛而不得的疾苦,加上染上了風(fēng)寒的病體,讓小小的身心備受摧殘。而導(dǎo)致小小走向死亡的最主要因素還是因為她對阮郁如癡如狂地想念和無法抵擋的愛戀,當(dāng)阮郁在她的世界中消失時,那種痛失戀人的哀情讓人看了不禁要淚濕藍衫!李賀的《蘇小小墓》就曾經(jīng)對她追求愛情幻滅后,痛苦無助,寂寞絕望的處境做過詳細的描述:
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jié)同心,煙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蓋。風(fēng)為裳,水為佩。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燭,勞光彩。西陵下,風(fēng)吹雨。
相思愁腸愁煞人,“西陵下,風(fēng)吹雨”的哀傷,誰人看了不慘然而淚下?那幽蘭的哀怨,那如茵的綠草,那孤零零的燭火,帶來了太多寂寞的辛酸!相思疾苦,“愛是愛,愛到太深便是淡。世態(tài)冷暖,無不皆是傷害。”小小的離世,也告誡了我們:
唯有將愛看得淡一點,再淡一點,相思的傷害才不會刺入骨髓,痛徹心扉!他原是深深地愛著她,情愿自己受傷也不愿看到她受到一丁點委屈。她二十歲那天,為了給她送上一份特別的生日禮物,他連續(xù)幾個晚上忍受著蚊蟲的叮咬到野外捕捉螢火蟲,然而當(dāng)他將一袋子閃著瑩瑩幽光的螢火蟲帶到生日宴會上時,他看到了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她向另一個男孩表白了!那個男孩是某公司老總的兒子,樣子不僅帥氣又是有家庭背景,怎么會這樣?一剎那間,他為她堆壘起來的愛在頃刻間坍圮了!他告誡自己不能倒下,當(dāng)他努力克制內(nèi)心洶涌而來的悲傷,將手中的“螢火蟲燈籠”送給她時,全場震驚了!迎著她詫異的目光,他笑了笑,說道:“我祝福你,希望你幸福!”轉(zhuǎn)身就走進了宴會上鬧騰的人群中……
太在乎一份愛了,當(dāng)你失去的時候,只會讓你感受到刻骨銘心的痛!減輕這份疼痛的辦法其實唯有一個,那便是讓自己假裝不在乎,因為“不那么在乎”,傷口也就會隨之變得風(fēng)輕云淡,并在時間的療養(yǎng)與歲月的洗滌中,變得愈來愈淺,直至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