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越到后來越難行,初春的天氣,南方還很舒適,但在關(guān)外,仍舊是苦寒天。
樹林中,地面上仍是尺許深的積雪,眾人卻已分不出天南地北了,如果不是有富國棟這個有經(jīng)驗的本地人,朱笑東他們幾個即使有指南針或者定位儀都沒用,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目的地到底在哪兒。
第二天晚上休息的時候,朱笑東和富國棟一起研究著地圖,眉頭緊皺,沉吟半晌,富國棟道:“這個區(qū)域以前是禁區(qū),山陡谷狹風(fēng)大,經(jīng)常出現(xiàn)雪崩,無路可走,我活了五十多歲都沒聽說有人去過那里,再說……再說……”
說到這兒,富國棟苦苦思索著:“龍牙洞……龍牙洞……我確實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啊……”
朱笑東猶豫了一下,然后說:“呵呵,富老師,我們這趟行程只憑運氣,找不到就算了。”
幾人走的雖然是一條十分偏僻的路線,但朱笑東他們并不是唯一的一隊人,在半路上他們還碰到另一隊人,朱笑東數(shù)了一下,那隊人的人數(shù)比他們還要多,有十一個人,行李鼓鼓囊囊的,裝了不少東西。
不過兩隊人并沒有說話,那隊人路過時只是望了望朱笑東這隊人,然后就過去了。
朱笑東看那隊人中有一大半都是看起來很彪悍的樣子,比起朱勇和黃軍這兩個“保鏢”健壯多了,朱笑東心里就在想,這些人是來登山的,還是跟他們一樣,也是來尋寶的?
那隊人過去后,第二天早上,朱笑東等在雪林中又遇到兩個人,兩人騎著馬,馬背上駝了些東西,應(yīng)該是米面之類的。
一老一少,老的五十來歲,是個老頭,少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孩,明艷照人,顧盼生姿,把眾人看呆了。
胖子悄悄對朱笑東說:“笑東,這女孩跟楊薇一樣漂亮呢?!?/p>
那女孩的表情有些冷,就像這雪山一樣。
老頭在前,也沒瞧朱笑東等人,揚著鞭兒輕甩,一邊唱著歌,不過歌詞沒人聽得明白。
富國棟倒是偏了頭細細地琢磨著,似乎他聽得懂一般。
兩人騎著馬,走得就算再慢也比他們步行快,一會兒就消失在雪林中,只留下一串串馬蹄印。
朱笑東這才問道:“富老師,這兩個人好奇怪,現(xiàn)在靠馬生活的人可不多見啊,又是在這種地方,人走路都難,更別說騎馬了?!?/p>
富國棟搖了搖頭,說:“騎馬的事倒不奇怪,你們南方地勢比較平坦,交通好,到處是路,用馬的情況自然少,但在蒙古和東北的鄉(xiāng)間,馬車牛車等交通工具還很多,不過這兩個人確實有些奇怪……”
馬騰飛也湊上前插嘴道:“笑東,這一老一少會武,而且很是了得?!?/p>
“對了,”富國棟點著頭說,“你看剛剛那些斜坡,那兩個人騎馬的身子都沒偏一下,沒點兒功夫可辦不到。”
朱笑東看了看茫茫不見邊際的雪林雪山,不禁嘆道:“他們是住在這山中的鄉(xiāng)民呢,還是登山的人?”
富國棟沉吟了一下,搖搖頭說:“前一撥人不知道,但這一老一少,我覺得不像是外地來的,登山不會騎馬,這是一點。第二點,那個老頭唱的歌是滿語俚語,連我都聽不太懂,顯然是東北一帶鄉(xiāng)間純正的滿人,只不過……”
說著富國棟也如朱笑東一般,望眺著遠處,不解地自言自語道:“只是都這個年代了,還有在這么艱苦的環(huán)境中生活的人?那個小姑娘……水靈靈的,如花似玉,這么美麗的女孩,怎么可能受得了這種苦寒環(huán)境?”
大家也是這么想的,除非是來旅行的,但他們只有兩個人,又不是跟團旅行的,走的又是這種偏僻的路徑,怎么想都覺得不像是旅行的。
反正想不通,干脆不想了。
下午,大家體力消耗嚴重,富國棟看了看四周的環(huán)境,當(dāng)即停了下來,分派馬騰飛和朱勇、黃軍三人搭帳篷,胖子、王長江、楊華三個人撿柴生火。
他則叫了朱笑東,提著一個小包到雪林中去了。
朱笑東不知道富國棟要干什么,顯然不是去玩的,所以也沒吭聲,跟著他去了。
富國棟在雪地中左顧右盼,然后挑了個地點,把小包打開,從里面拿出幾圈細細的尼龍繩,白白的近乎透明,在雪中一映,稍遠一點兒就看不見繩子了。
富國棟來的時候,包里裝了一把厚背直砍刀,就像流氓混混拖出來砍人的那種刀。這時,他抽出砍刀砍了幾根樹枝,插在地上做了幾個陷阱,把繩子鋪設(shè)好。
“這里有兔子的痕跡,看看能不能抓到一只改善一下伙食?!?/p>
富國棟把包里的塑料小袋拿了出來,抓了一把粟米,在每個繩圈邊撒了十幾粒,然后對朱笑東說:“上山了,什么都要節(jié)省著用,能從自然環(huán)境中獲取就不用帶來的,自帶的得留到最困難最需要的時候用?!?/p>
“這倒是?!?/p>
朱笑東附和著,對這個說法深以為然,自己帶的有限,用一點少一點,要獲取自然環(huán)境中的東西,就得有經(jīng)驗和能力了,這可不是想要就能要得到的。
富國棟在一兩百米范圍內(nèi)設(shè)下十幾個陷阱,兩人隔得遠遠的坐著等待。
朱笑東見他做這些陷阱時,手腳十分靈活,不禁問道:“富老師,您經(jīng)常抓野物嗎?”
富國棟微笑道:“抓,長白山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寶庫,當(dāng)年鬧饑荒時,都吃不飽,我那時練了一手捕野物的本事,靠這個本事,我把一家人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別人都不知道,我都是下午去設(shè)套,晚上去收網(wǎng),當(dāng)天晚上就殺剝了煮來吃,呵呵,那個時候啊,還得偷偷地吃,不然被知道了又得批斗。”
朱笑東沒經(jīng)歷過那個年代,對富國棟抓野物的技術(shù)十分佩服。
富國棟嘆道:“那些年啊,別說是人,野物也十分瘦弱,野兔又瘦又小,野豬長不到五十斤,現(xiàn)在,野兔能有十幾斤,野豬有兩百斤,因為抓的人少了,而且會抓的人也少了?!?/p>
正說著時,遠處傳來“吱吱”的叫聲,富國棟樂呵呵地說道:“套到一只?!?/p>
說著就彎著腰走過去,朱笑東緊跟在他身后,在一個陷阱處,只見彎下的樹枝彈了起來,尼龍繩套著一只肥大的灰兔前腳,灰兔彈動抓扯,不過始終扯不斷那尼龍繩。
富國棟把灰兔提起來,呵呵笑道:“這兔子好肥,怕有十二三斤重,難得,難得啊?!?/p>
朱笑東把兔子從富國棟手里接過來,富國棟又給了他一條繩子,囑咐道:“小朱,把兔子套緊一點兒,免得被它跑了?!?/p>
朱笑東應(yīng)了一聲,用繩子把兔腳捆緊了倒提著,兔子受到驚嚇后,并沒有拼命掙扎,反而僵著一動不動。
“咦,難道捆腳也捆死了?”
富國棟笑道:“這小東西很狡猾的,狡兔狡兔嘛,裝死呢,只要你一松,它就會跳起來逃跑的?!?/p>
朱笑東把繩子一提,笑道:“繩子在我手中呢,它怎么逃得了?”
富國棟笑著說:“當(dāng)然了,狡兔再狡猾,它也只是只兔子,要論狡猾,還有什么能比得上人?”
半個小時下來,富國棟一共逮到七只肥兔,最大的有十五斤,最小的也有八九斤,逮野兔逮到這么肥大的,朱笑東還是第一次看到。
兩個人興高采烈地提著七只肥兔回去,胖子等人已經(jīng)生了一堆火,帳篷也已經(jīng)搭好了,六個人圍坐在火堆邊烤火喝開水。
見到朱笑東和富國棟提著一大串兔子回來,六個人又驚又喜地跳起來,“哈哈”笑著圍過來看兔子。
富國棟當(dāng)即道:“帶了刀子的,都拿出來殺兔子吧?!?/p>
馬騰飛是刀不離身的,朱勇和黃軍兩個人也帶了匕首,胖子也有,他是負責(zé)廚火餐食的,當(dāng)然得帶了,只有楊華、朱笑東、王長江三個人沒帶。
五個人殺七只兔子,由富國棟教他們,先割破喉部動脈血管,用碗把兔血接來裝了,兔血凝固后下湯煮食,補血補肺。
等兔子死后,剝皮時,先在頭頂劃一道口子,然后把皮向兩邊分開,往下像卷褲腿一般,會卷下一個整的,卷下來就是一張完整的兔皮。
兔皮也是值錢的,不過他們懶得帶上。然后清理腑臟,能吃的都留下不浪費,不能吃的就著兔皮一起埋在雪里面。
因為不擔(dān)心浪費柴火,所以胖子決定用烤的,燒烤是他的拿手好戲,來的時候也帶了燒烤的佐料,估計在山上可能抓到野味,沒想到這么快就用上了。
富國棟雖然會抓野物,但論做飯,他的技術(shù)可遠不及胖子,胖子把兔子穿在樹枝上打橫在火堆上燒烤,一邊烤一邊向兔肉上撒料,動作那個流利,富國棟都看呆了。
別看胖子胖得圓圓的,在火堆旁烤得滿頭大汗,但他的技術(shù)確實沒得說。一會兒,香氣撲鼻,兔子烤得嫩黃嫩黃的,一滴滴的油水滴落到火堆中撲閃起火星,但兔肉卻沒有一個烤焦的。
烤這些東西,非常講究火候,遠了烤不透,近了會焦,猛了味道不好,弱了味重,缺一不可。
胖子忙著,其他人都盯著兔肉吞口水,在雪山林中穿行了兩三天,吃的都是自帶的干糧,根本沒什么味道。
這可是鮮肉,新鮮的兔肉,再加上佐料齊全,燒烤的味又比炒煮的味道好,這就好比一塊肉,煮著或者炒著吃,一個人最多也就吃一斤多,但如果烤著吃,一個人能吃三斤。
不管盯著的人怎么吞口水,胖子就是不說“好”,眾人只得干瞪眼望著。
胖子烤了一個小時才烤好一只,把棍子取下來遞給朱笑東,說:“笑東,先嘗嘗看?!?/p>
朱笑東拿匕首割下一塊遞給富國棟,第二塊遞給馬騰飛,第三塊遞給王長江,隨后是楊華、朱勇和黃軍,最后才是他自己,只剩一小塊了,胖子肯定是吃不成了,他還得繼續(xù)烤。
一個十幾斤的兔子剝皮清臟后,也就剩下六七斤,七個人各自分到的不過也就一斤多點兒,個個狼吞虎咽,三兩下就干掉了,然后又盯著胖子烤在火堆上的兔肉,嘴里回味無窮。
胖子把剩下的幾只兔子都烤好,放在邊上,他自己才有空吃。
七只兔子一口氣吃完了四只,三十幾斤兔肉,八個人吃完了,一個人吃了四斤多肉,一個個都撐得不想動彈了。
胖子把剩下的三只兔子收拾起來,準備留在途中吃,也可以調(diào)劑一下后面的伙食,總是吃自帶的干糧,沒胃口。
因為天冷,又無路可走,三天幾人才走了不到五十公里。
第三天下午,眾人身處陡峭的雪山山腰,一段一百多米高的陡峭雪壁阻住了去路。
雖說來之前采購了攀巖登山器具,但他們之中除了富國棟之外,其他人沒有一個有攀巖經(jīng)驗,眾人盯著陡峭的冰壁發(fā)憷,下面是百丈深谷,摔下去肯定沒命。
“小朱,要過去的話,必須攀越這個陡壁,這是必經(jīng)之路?!?/p>
朱笑東望著陡壁沉吟著,伸手去摸了摸,陡壁上至少有二十厘米厚的堅冰,問富國棟道:“富老師,有把握嗎?如果沒把握,我們就此返回吧,人命比什么都重要,不管怎么樣,要把大家的生命安全擺在第一位。”
富國棟點點頭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不過有這些工具,安全還是沒有問題的,對于攀巖來說,這個難度算小的?!?/p>
朱笑東當(dāng)即點頭:“好,那就過去吧,如果過不去的話,我們就退回,之前跟大家講定的報酬照舊?!?/p>
富國棟把攀巖器具取出來,一邊教眾人佩戴,一邊講解器具的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