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圣火神功
他心中大惑不解,便再也顧不了什么,又一個“倒卷少簾”,人已從眾人頭上越過,如一片秋葉般在圈中飄然落下。
再看圈中,竟又多了四個人!
歐陽之乎一見那四個人,不由大吃一驚,因為為首之人竟是一身紅裝,另外三人則是神情木然、呆板。
歐陽之乎心中一動,暗道:“莫非他便是血蝙蝠?”
此時,劍五已仰身倒于地上了,他的胸前一片血肉模糊,顯然不是利刃所傷。當(dāng)歐陽之乎看到這傷勢時,他立即想到豐寒星身上的傷口,看來,這一身紅色勁裝的人果然便是血蝙蝠!
看情形,定是血蝙蝠與三個無魂無魄殺手進了人圈之后,劍五、刀六本就不知分辨,立即上前撕殺,哪知血蝙蝠武功高深莫測,竟然被他一招擊傷!
血蝙蝠卻不似歐陽之乎那樣對劍五手下留情,一招奏效后,他又欺身長進,左手暴出。那只手臂細長如柴,竟比常人要長半尺有余。再看他的手掌,竟不似人手,十指極為細長,指尖的指甲也是極長,乍一看,整只手便如一只猛禽之利爪,而且他的手掌上幾乎沒有肉,極為削瘦,皮將手掌的骨頭包得緊緊,那手掌的膚色也怪異的很,竟是鐵灰色!
鐵灰色,豈非便是死亡之色?
但現(xiàn)在的鐵灰色已不純了,因為在血蝙蝠的手上,已沾有劍五的鮮血!
甚至,在血蝙蝠左手的中指上,還有一個肉塊掛在上面,顯然,那是劍五的肉。
歐陽之乎見劍五形勢危急,自己離得又遠,情急之下,忙將手中的“殘雨劍”一抖,用力一掄,“殘雨劍”劍鞘便飛貫而出,其勢疾然如電,呼嘯著直擊血蝙蝠肋部!
血蝙蝠本以為可立即取了劍五的性命,不由有些得意之色,哪知突聞有破空之聲向自己這邊而來,聽那聲勢,極為迅猛!
一驚之下,血蝙蝠立即雙足一點,騰空而起,他的身手頗為古怪,騰空時,雙手前伸箕張,身子緊緊彎縮,雙足則向上提起,緊貼于胸,他的一身紅色的勁裝外罩著一件灰色的大斗蓬,如此一躍,大斗蓬便已被勁風(fēng)鼓起大張如帆!
在旁邊看來,他便極似一只灰翅紅腹、雙爪箕張的蝙蝠了。
血蝙蝠一躍之后,奔襲而至的“殘雨劍”劍鞘便從他的足下飛過。
便在這一瞬間,血蝙蝠本是向上提起縮于腹前的雙足突然彈起,向下直踢而出,力道竟是極為猛烈!
劍鞘便被血蝙蝠一踢而中,立即改了方向,向躲在地上的劍五飛射而去!
只聽得一聲慘叫,那劍鞘已深深貫入劍五的胸口,劍五已是鮮血狂噴,眼看是活不成了。
歐陽之乎想不到血蝙蝠應(yīng)變?nèi)绱酥?,不但快,而且奇,竟利用他的劍鞘殺人?/p>
歐陽之乎暗道:“今日恐怕有些辣手了?!?/p>
殺手與常人不同之處,便在于殺手只求一個目的:殺人。所以,他們的招式?jīng)]有太多的繁瑣精細的變化,而是簡單、有效、狠辣。在他們眼中,只要有形的東西,便可以利用它來殺人。
所以,與殺手對陣,也許即使是武功比他略高一些,最后倒下的卻可能并不是那個殺手,而是自己。
血蝙蝠身形一落,便向歐陽之乎這邊望過來。當(dāng)他看到歐陽之乎手中之劍時,他本就極小的眼睛現(xiàn)在變得更小了,緊緊地盯著歐陽之乎道:“你便是豐少文?”
歐陽之乎一愣,便明白過來,心道:“一急之下,出漏洞了。”于是便哈哈一笑,摘下臉上的豬八戒面具,朗聲道:“正是你家公子爺!”
血蝙蝠不怒反笑道:“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血蝙蝠為找你這小兔崽子,把腿都跑細了,沒想到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p>
歐陽之乎見對方有四人,而自己這邊卻說不上幾個,因為小六林子、刀六未必會與他聯(lián)手。如此以寡敵眾,形勢頗為不妙,他便想將血蝙蝠引開,讓小六林子脫身,至于自己,他相信要脫身而走,尚不是難事。
于是他故意奇聲道:“你找公子我有何難事?你不知我平日最討厭見你這樣的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嗎?”
說血蝙蝠人不人妖不妖是再確切不過了,因為他長得鼠眉獐目,火眼猴腮,又身著異服,雙手枯長如爪,倒真像一個妖怪。
血蝙蝠卻并未動怒。
不輕易被他人激怒,正是對殺手的基本要求。一個超級殺手,幾乎是沒有喜怒哀樂的,他必須冷靜,惟有冷靜,才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情形下,把自己的武功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他用平靜的聲音道:“將你父親的下落告訴我,可以免你一死!”
歐陽之乎邊向小六林子遞眼色,示意她快走,邊應(yīng)道:“我義父不是已遭了你的毒手嗎?”
他的語氣里卻并沒有太多的傷感與憤怒,旁觀之人不由心道:“這豐公子也真是個混賬家伙,說起自己義父之死,就這么輕描淡寫,仿佛說的是家中死了只雞一般平淡。豐寒星真是白養(yǎng)了他十幾年,倒不如養(yǎng)一條狗。”
而小六林子卻并未按歐陽之乎的意思離去,歐陽之乎一摘下面具時,她便有些吃驚,心道:“他為何要救我?莫非他是不愿讓我死于他人手下,而要親手殺了我?”但歐陽之乎轉(zhuǎn)身離去后,她又有了一種茫然若失之感。待到歐陽之乎重新進來,又向自己大遞眼色時,她便更不明白歐陽之乎的心思了,心道:“這些無魂無魄之人乃我殺父仇人,我豈會臨陣而走?可奇怪的是歐陽之乎一會兒要救那無魂無魄的雜種,一會兒又要殺那些雜種,卻不知是何用意了,這個人總是這么讓人捉摸不透?!?/p>
血蝙蝠見歐陽之乎好像并未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不由微怒,道:“老夫問的是你親生父親唐木!”
歐陽之乎見小六林子并不離開,不免有些失望,失望之余,便將心一橫,暗道:“她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可以瞎擔(dān)憂的?”
于是他再也不愿與血蝙蝠東拉西扯,道:“你要找他,我便送你一程!”
言罷,他已把劍一橫,手腕一翻一挫,“殘雨劍”便已攪起漫天光芒,同時融點、刺、撩、劃、挑、劈于一招之中,但見劍影綿綿密密交織于空,似無數(shù)精靈旋舞飛掠!
其招又快又狠,又詭又奇,眾人只覺得似有萬道光芒以歐陽之乎為中心迸射而出,夾起勁風(fēng)陣陣。那種無形勁氣使眾人胸口有氣悶之感,似乎呼吸也不勻了,不由齊齊退了一步,心道:“豐公子的武功怎么也如此神奇?”
這正是神水真君的一招“水乳交融”,其招之精要之處便是能同時融合各種招勢于一體,劍出至一半,可以隨時因?qū)κ侄?,或為點,或為刺,或為撩……
但見血蝙蝠一聲怪叫,身子已如鬼魅般旁騰挪移,眾人但覺眼前人影閃晃,幾乎懷疑這紅衣怪人是不是已化作一團霧氣了,要不然在這細密如網(wǎng)的劍氣中,豈有不被砍中之理?
歐陽之乎也是暗暗心驚,他已看清了血蝙蝠的輕功幾乎已入化境,好幾次自己的“殘雨劍”便可以刺中他,但他的身形竟不可思議地在那一瞬間從令人難以想象的角度掠開,同時用雙足在歐陽之乎的劍身上一點,身子竟可借這一點之力,飄身而上,似乎他的身子全然沒有重量!
歐陽之乎見以精密的招式無法奏效,便暴喝一聲,本是綿綿密密的劍影突然一斂,凝為一道光練,呼嘯著向血蝙蝠劃去,長劍過空時,竟將空氣劃得“嗶吧”作響!
此時,他的劍雖然沒有太多的變化,但“殘雨劍”上,已凝集了“水火雙邪”貫入歐陽之乎體力的驚人內(nèi)力,其勢又急又猛,即使劍未及身,那無形劍氣也足可至人于死地!
血蝙蝠也不由一悚,不敢再托大,身子一挫,單手撐地,一擰腰,他的細瘦身子竟以那只手為中心,螺陀般直旋起來,恰恰卸去了“殘雨劍”那氣吞山河之勢。
此時,血蝙蝠手下的三個無魂無魄殺手已向小六林子殺來,而刀六見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哪分得清楚向誰進攻?于是便胡亂出招,有時攻向小六林子,有時撞上那三個無魂無魄之人。
小六林子本就欲殺刀六這樣的無魂無魄之人,現(xiàn)在見他自己主動而來,自然毫不客氣,蛾眉刺便立即向他身上招呼而去。
而另外三個血蝙蝠屬下也是無分辨能力之人,見了刀六,自是不會放過,如此一來,刀六便是兩頭挨打了。
但小六林子不單攻打刀六,連那三個人也照樣狂攻不止,于是場中便形成了一片混戰(zhàn)之勢,三方面的人戰(zhàn)作一團,場面有點滑稽。
畢竟血蝙蝠屬下人多勢眾占了優(yōu)勢。很快,小六林子便受了輕傷,左臂已掛了彩,刀六也受了傷,半邊臉腫得老高,這卻是被小六林子踢的。
歐陽之乎久戰(zhàn)血蝙蝠不下,而小六林子那邊又是戰(zhàn)局吃緊,歐陽之乎不由有些著急,出手更為兇霸狠辣。
他心道:“像血蝙蝠這樣的怪物,將他剁了,也無甚可惜之處?!?/p>
想歸想,但要做到卻不容易。歐陽之乎覺得血蝙蝠簡直像一片毫無重量的枯葉,那么忽悠悠地在漫天勁風(fēng)中飄起落下,甚至還能沖破劍網(wǎng),襲身而進,用他那奇長的長臂向歐陽之乎拍來,其勁迅疾已極,尖削的指尖如利劍一般,若是被他抓中,豈不是立刻少了一大塊肉?
“哧”地一聲,歐陽之乎的胸衣衣襟被血蝙蝠抓破,胸前立即有了一道長長的血??!
歐陽之乎在劇痛之下,不由悶哼一聲,立即“殘雨劍”回掄,立于身前,一擰腰,便連人帶劍急旋而起,全身罩于劍光之內(nèi),沖天而上,正是圣火天尊所授之“舉火燎天”。
幸虧他此招用得及時,否則血蝙蝠一招得手,便會如鬼魂附體,緊緊繞著歐陽之乎身側(cè)游走,那時,歐陽之乎的“殘雨劍”便無法發(fā)揮遠攻之效力,就更危險了。
歐陽之乎如此險險避過血蝙蝠一招之后,已驚出一身冷汗,暗道一聲:“僥幸!”
此時小六林子又中了無魂無魄殺手一招,一只蛾眉刺竟被擊得脫手而出,幸好她的蛾眉刺本有一條細鏈相連,蛾眉刺將脫手之際,她立即扣住那條細鏈,蛾眉刺雖然飛出,細鏈卻還在手,她便乘機用力向后一拉一抖,蛾眉刺突然又倒射而回。
無魂無魄殺手哪知蛾眉刺如此玄妙?本來一見小六林子一只蛾眉刺已被擊飛,便想乘勢而進,哪知那只飛出去的蛾眉刺又會反卷而回?等他感到身后有勁風(fēng)奔襲而來時,想要轉(zhuǎn)身防守,卻已太遲!
一聲慘叫,那只蛾眉刺已自他背后直穿而入,貫穿了他的身軀。
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從前胸透出的寒刃竟是那支已飛出去的蛾眉刺時,不由大吃一驚。
他那驚慌的表情便那么凝結(jié)于他的臉上,向前仆身倒去。
但小六林子卻不讓他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瓜隆?/p>
她反手格開刀六的進攻,握住細鏈索的那只手又是一抖,那個已身亡倒下的無魂無魄殺手的尸體被她一拉而起,向另一個無魂無魄殺手砸去。
而扎入他胸膛的蛾眉刺卻已被小六林子這么一抖抖了出來,竟還勾出了一段腸子。
小六林子越戰(zhàn)越勇,一運真力,貫于細鏈索中,那只蛾眉刺又如閃電般向另一個人射去。
那人手中一把樸刀收勢不住,一下子扎入那尸體之中,但由于力道太猛,一時反而拔不出來?
正情急中,蛾眉刺已快逾奔雷般扎進他的喉頭。
他的喉頭一甜,便向后倒去。
小六林子見自己竟能殺了二個無魂無魄殺手,不由欣喜異常,信心大增。
三個無魂無魄殺手只剩下一人,但那人卻絲毫無驚懼之色,仍是驍勇異常地向小六林子殺來,一桿短槍使得如金雞啄米,但見槍影點點,閃向小六林子全身各大穴道。
哪知刀六這時卻已從斜面攻殺過來,一把彎刀拖曳起明亮奪目的光影向那殺手肋下斜斜撩上。
無奈,那人只好收勢擰身,短槍疾收再出,方向已變,如怪蟒般扎向刀六的前胸。
小六林子一喜,竟悄無聲息地向刀六撲去。
眼看刀六便要命喪蛾眉刺下,卻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唿哨聲。刀六一聞此聲,竟立即收手,撤招,然后向后彈身而起,身如驚鴻般掠出人群之外!
小六林子沒想到刀六會突然撤招,一個收勢不及,已與那無魂無魄的殺手沖殺在一起,因為刀六撤得太出人意料,所以小六林子與那個無魂無魄殺手的招式來不及改變,他們的招式對付刀六尚可,可用來對付對方則有些牽強附會。
但見那無魂無魄殺手的短槍迅疾無比地扎向小六林子的腿部,但他的胸口卻是門戶大開,全部賣給了小六林子,而小六林子的蛾眉刺卻是向那人左胸劃出,但腿部卻是防不住了。
無魂無魄殺手神志被人控制,所以攻敵時以傷人為主要目的,只要能傷了對方,對自己卻是不計代價,所以在如此情景下,他仍是不變招。
這卻讓小六林子為難了,她可不愿與對方來個兩敗俱傷。但是在如此情況下要變招,卻是吃虧更大。
最后,他們兩人便那么直愣愣地一觸即分。
小六林子的腿上已是鮮血長流,而無魂無魄殺手則更慘些,胸口給刺了一個血窟??!
但他卻仍兇悍無比,便那么鮮血淋漓地再次攻向小六林子,可惜步伐有些踉蹌,出招也已變形。
小六林子一聲嬌喝,身形如電,蛾眉刺猝然而出,迸射如流星飛瀉。
一聲厲嗥,那人的短槍已飛出數(shù)丈開外。然后,他便轟然倒下了。倒地之后,身子竟已斷作三截!
他的頭顱已滾得遠遠的,面目猙獰扭曲,他的身軀也自腰而斷,花花綠綠的腸子便那么蜿蜒于地,緩緩蠕動著……
人們目睹此慘狀,不由又齊齊退了數(shù)步,已有人忍不住嘔吐起來。
此時,歐陽之乎與血蝙蝠斗得正酣。
小六林子望過去,看到場上情景并無多大變化,仍是歐陽之乎強攻,血蝙蝠死守閃避。歐陽之乎那么凌厲精絕的劍法,竟還是未能傷到血蝙蝠。二人在一團劍影中挪躍騰閃,其速快得讓人目眩心驚。
不知為何,小六林子為歐陽之乎捏著一把汗。等她自己意識到這一點時,不由暗自自責(zé)不已,可一雙美眸,仍是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歐陽之乎,眼中滿是關(guān)切之情。
此時,歐陽之乎與血蝙蝠都是暗暗心驚。
歐陽之乎見對方只憑一對肉掌,便與自己拆了上百招,雖是攻少守多,卻絲毫未露敗相,自是心驚不已。
而血蝙蝠感覺也是又驚又急。作為殺手,他們的招式極為精練,出招之后,便可很快判生死。他們的長處在于速戰(zhàn),一襲而得手,至于游斗,卻是差了些,常有力不從心之感。
血蝙蝠眼見自己三個屬下已悉數(shù)被小六林子殺死,不由驚怒交加,怪嘯一聲,身子翩然而起,竟平飛至歐陽之乎頸部附近,然后身子如風(fēng)車般繞著歐陽之乎的身子急旋!
他那奇長無比的手臂已疾然而出,幻成無數(shù)手影,如狂風(fēng)驟雨般插向歐陽之乎的咽喉處!
歐陽之乎一驚之下,立即一招“火樹銀花”使出。
但見無數(shù)寒星在歐陽之乎的身上迸射開,光芒四射,恰如歐陽之乎四周盛開了無數(shù)的銀花!
血蝙蝠輕功端的是出神入化,竟繞著歐陽之乎的身子奇快無比地轉(zhuǎn)了五圈!他那雙瘦長尖銳的爪子便一直是指向歐陽之乎的咽喉!
若不細看,還道是血蝙蝠的手臂已系于歐陽之乎頸上,然后被歐陽之乎掄將開來。
終于,血蝙蝠怪叫一聲,身子已倒翻而出。
歐陽之乎不由松了一口氣,方才若不是自己應(yīng)變迅疾且出手準(zhǔn)確,只要失之毫厘,便會立即被那雙詭秘異常的爪子給抓個正著!那時,自己的喉管還不給生生抓斷?
歐陽之乎一口氣還未喘勻,血蝙蝠又一聲怪叫,身子再次飄起,這次卻是身平如臥,頭前腳后,如一桿標(biāo)槍般向歐陽之乎平射而至,他的雙臂伸于頭前,從不可思議的角度插向歐陽之乎前胸,其速之快,已不容歐陽之乎以劍封擋。
情急之下,歐陽之乎雙足一點地,身子向后飛掠而去!
血蝙蝠身子一挫,單掌向地上遙擊一掌,借著反彈之勁力,他那瘦削的身子再次飄掠而起,雙爪不曾離開歐陽之乎的前胸!
人群“哄”地散開一個大口子,避讓開后退著的歐陽之乎。
歐陽之乎如此以真力向后彈射,終是有些吃虧。血蝙蝠幾起幾落后,他的爪子離歐陽之乎的前胸僅有三寸之遙!
歐陽之乎急中生智,身形突然一滯,便那么向后倒仰而下。
血蝙蝠的怪爪便走空了。
但他的身勢已收不住,仍是那么如標(biāo)槍一般向前射去。
如此一來,他的前胸便全然暴露在歐陽之乎面前了,血蝙蝠也已感到情形不對,雙爪疾收向下?lián)舫鲆徽疲鋭诺李H為凌厲。
血蝙蝠心知此招定是傷不了歐陽之乎,只是為了防止歐陽之乎乘機揮掌傷了自己而已。
他所預(yù)料的沒錯,歐陽之乎一倒之后,立即便揮出一記罡烈異常的勁力,同時雙足在地上一點,人已借勢沿地平平飄出一丈之外。
如此一來,他的身子便已不在血蝙蝠之下了。
血蝙蝠擊出一掌后,便已感到歐陽之乎的勁力襲來,他不由為自己的未卜先知而得意。
哪知他的掌風(fēng)與歐陽之乎的真力剛一接觸,歐陽之乎的真力突然變向,滑向兩側(cè)。
血蝙蝠的真力便走了個空。他正在驚疑不定時,一股奇大之勁力已從他的背部之上飛貫而下!
血蝙蝠本是身子平起,面朝于地,如此自上而下之勁力,他如何抵擋得住?但覺胸口倏地沉悶異常,一股熱血已涌上喉頭!
血蝙蝠強自提神,那口鮮血仍是按捺不下,但覺喉頭一甜,一大口鮮血已從口中噴射而出,如血霧般飛灑開來!
血蝙蝠暗中一提氣,便知已是受傷不輕,不由又驚又怒,他的模樣本就怪異,現(xiàn)在又是猙獰滿面,再加上血霧灑了一臉,更顯得陰森可怖!
眾人不由有些懼怕,不敢正視血蝙蝠。
倏地,血蝙蝠一聲凄厲怪異的嘯之聲響起,竟不似人所發(fā)出之聲,眾人都有毛骨悚然之感。
但見血蝙蝠突然揚手擲出一個圓形之物,向歐陽之乎那邊射去,歐陽之乎以為是什么奇門暗器,立即騰身而起,直沖云霄。
那圓形之物卻一頭撞在歐陽之乎身前的石板地上,“蓬”的一聲,一團煙霧飛散開來,瞬間便擋住了歐陽之乎的視線,并罩向歐陽之乎的身軀。
歐陽之乎一凜,深恐此煙霧有毒,立刻屏住呼吸,一提真力,身形從那團煙霧中騰掠而出,手中“殘雨劍”一招“星火燎原”,但見寒芒暴閃,一柄寒刃已護住全身。
原來,歐陽之乎擔(dān)心血蝙蝠乘自己陷于煙霧之時,突起殺招,自己在煙霧中目不能辨物,豈不危險得很?
待歐陽之乎身形落定時,哪有血蝙蝠的影子?
他不由有些奇怪。
原來,在他被煙霧困住的一瞬間,血蝙蝠便已向人群外飛掠而出,小六林子立即搶身上前掩殺,血蝙蝠心知自己受了內(nèi)傷,若被小六林子纏住,待歐陽之乎從煙霧中脫身出來,自己豈不是難脫一死?
于是,他便拼盡全力,向前彈射,雙手一抓一擲,立即有二個圍觀之人被他擲得飛起,撞向小六林子,小六林子不愿傷及他人,只好撤步一閃。
便是這么一閃,血蝙蝠已乘機脫身,他的輕功在重傷之下,竟仍是精絕無比,便如一縷鐵灰色的青煙般絕塵而去,眨眼間已了無蹤影。
小六林子見歐陽之乎沖出煙霧后,茫然找尋血蝙蝠,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嬌哼一聲,彈身而出,向血蝙蝠逃遁而去的方向追去。
她此舉之意,本為提示歐陽之乎,讓他知道血蝙蝠逃遁的方向,哪知歐陽之乎卻未明白她的意思,以為她不愿與自己在一起,不由心道:“雖然她知道豐靈星有不仁不義之舉,卻仍是不能諒解我殺他父親之舉,看來她未必很明事理?!?/p>
如此一想,心中便有了莫名的失落感,也轉(zhuǎn)身離去,方向卻與小六林子相反,正是朝冬青她們所在的山谷而去。
冬青所在的幽谷本為無名之谷,冬青隱于谷內(nèi)后,便將它命為“恨谷”,其意不言自明。
歐陽之乎決定先回“恨谷”,將豐寒星、豐千星之事告訴冬青,同時也可早些將豐少文放了。
雖然他也知道豐少文恢復(fù)神智離谷后,要么便是繼續(xù)不學(xué)無術(shù),玩世不恭,要么便是被“飛魂樓”之人所殺。
但若是繼續(xù)讓他做一個無魂無魄的“劍十”,未嘗不也是殘忍之事。那樣一來,他與行尸走肉何異?何況,豐少文武功很是不濟,讓他出去做殺手,不但不能成事,幾乎便等于讓他去送死。
所以左思右想后,歐陽之乎決定將真相告訴豐少文,至于豐少文作如何打算,那便由他了。
心想至此,歐陽之乎便歸劍回鞘,向“恨谷”方向而去。眾人心中嘀咕道:“沒想到豐少文竟是個如此深藏不露之人。”人人都眼露驚奇之色,望著歐陽之乎漸行漸遠的背影發(fā)愣。
當(dāng)歐陽之乎行至“恨谷”谷前的那個湖泊前時,已是正午,陽光很亮,亮得使人有虛無之感。
歐陽之乎站在湖邊,打了一個響亮的唿哨。
等了片刻,并沒有小舟出現(xiàn)。
歐陽之乎心中一動,暗暗心驚,沉住氣,又吹響了一聲尖銳的唿哨聲,可聲響過后,湖面上仍是很靜,靜得像死去一般。
△△△ △△△ △△△
歐陽之乎的心在往下沉。
兩聲唿哨聲響過后,湖面仍未出現(xiàn)小舟,這是從未發(fā)生過的事。
那些無魂無魄之人從來不會違背主人的意思,除非他們已倒下了。
正午的陽光毒辣辣地照在歐陽之乎身上,歐陽之乎卻覺得手心一片冰涼!
既然“飛魂樓”的人可以一舉滅了“殘雨樓”。那么,他們?nèi)羰菍Α昂薰取背鍪?,“恨谷”豈不也一樣危險得很?
血蝙蝠的武功,他已領(lǐng)教過,谷中沒有一個人能與他相抗衡。
何況,還有“蚊子”,還有一批無魂無魄殺手,還有許多不為歐陽之乎所知的人……
歐陽之乎越想越心涼,可這湖面至少有數(shù)十丈寬,任他輕功再好,卻是無法掠過的,他不由急出一身冷汗。
倏地,一葉小舟映入他的眼中,他不由欣喜若狂!
那葉小舟正從山谷前面瀑布沖瀉而下處飄滾而出,奇怪的是小舟上竟是空無一人。那舟便那么一蕩一蕩地從幽谷中出來,到了瀑布瀉下之處,被翻卷洶涌的水浪一擊,又退回一段路,然后又悠悠蕩蕩出來,又被水浪給沖了回去……
如此反反復(fù)復(fù)數(shù)次之后,歐陽之乎已急得直冒火,但相距如此遠,他也只能干瞪著眼,在湖旁繞來繞去。
這么六神無主地亂轉(zhuǎn)一氣,他差點被一塊石頭絆倒,歐陽之乎心頭火起,正想一腳將那塊石頭踢進湖中。突然,他臉色一喜,彎下腰來,撿起那塊石頭,又在附近東尋西找,找來一大堆石塊,在湖邊壘了起來。
然后,他便瞄準(zhǔn)那葉小舟的一側(cè),將石塊一個接一個砸將過去,企圖利用石塊激起的水浪,助那只小船沖出瀑布之外。
無奈,瀑布沖擊力太大,激蕩起來的水浪鼓蕩洶涌,一塊石頭力道再猛,所擊的水浪也無法與之相比。歐陽之乎空忙乎了一陣,那只小舟還是在那兒蕩來蕩去,反倒是有好幾次歐陽之乎的石塊激起的水浪與瀑布激起的水浪一重疊,差點將那只小舟掀翻!
最后,歐陽之乎手中只剩兩塊石頭了,這兩塊石頭的孔隙頗多,所以分量便有些不足,自然更無法奏效了。
谷中兇多吉少,而自己卻只能在這兒干著急,歐陽之乎恨不能插翅而飛過此湖。
想到“插翅而飛”,他不由心中一動。
一咬牙,他手中所剩石塊中的其中之一塊已被他高高拋將起來,劃出一個弧度,向湖中飛去!
同時歐陽之乎已猛提真力!向湖中心飄身掠去,其身形便如驚鴻般迅疾無比。
被歐陽之乎拋出的那塊石頭飛出七八丈遠時,開始沿著一條拋物線下落,便在它將要落至湖面時,歐陽之乎已后發(fā)而先至,身形已將力竭而落時單足在那石頭上用力一點,便借著這一點之力,再次騰空而起!
同時,他手中的另一塊石頭也拋了出去,也是呈一條弧線先升后降,向湖岸而去。
在第二塊石頭將落時,歐陽之乎又已趕至,足尖再次在石上一點,石頭飛速落入湖中,而歐陽之乎的身子已借此力遙遙撲向那只小舟!
歐陽之乎施展的正是輕功中的頂尖武功“平步青云”,不但力道要拿捏極準(zhǔn),否則無法踩中飛行著的石頭,而且要有一身極為深厚的內(nèi)力,在力道將竭的瞬間提氣,身行再起。
歐陽之乎“任、督”兩脈已通,加上“水火雙邪”已將他們大部分內(nèi)力貫入其身體內(nèi),所以他才能完成這一驚世駭俗的絕技。
歐陽之乎兩次借力后,可還離小舟十幾丈,但手中已無石塊,眼看快要落下之時,忽然他將手中的“殘雨劍”一抖,只見其鞘頓狂射而出,而歐陽之乎也借這點力量再次騰空跟上,點在劍鞘之上,而這時離小舟不過數(shù)丈,自是可以飄掠而上了。
歐陽之乎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氣。
不料,身子尚在空中,他突然發(fā)現(xiàn)那只小舟上竟仰首躺著一個人,只是因為船舷將他的身子遮住了而已。
在歐陽之乎離小舟僅五丈遠時,那人突然躍身而起,手中拿著一根細長的兵器,兵器狀如釣竿,只是比釣桿粗一些,短一些,頂端捆的也不知是釣魚線,而是裝有一個環(huán),環(huán)大如臉盆,也不是何物制成,在陽光下竟泛著寒光!
那人見歐陽之乎彈躍而來的身形越來越近時,便將手中奇門兵器一揚!頂端的環(huán)便脫手而出,卷向歐陽之乎的雙足!
歐陽之乎哪知會有如此之意外?他如此從對岸提縱過來,已是全力而為,現(xiàn)在已是力道將竭,面對如電般呼嘯而至的飛環(huán),他又如何能憑空轉(zhuǎn)身閃過?
在如此萬分險惡之下,歐陽之乎只好放手一搏。他的“殘雨劍”的劍鞘已不在了,這反倒讓他省下一點時間。歐陽之乎的“殘雨劍”劃出一個光環(huán),恰好與那人飛卷而來的飛環(huán)一般大小,凌厲無匹地閃擊而出。
但見劍尖閃動如驟雨,密密綿綿地刺將而出,每一點劍影都是準(zhǔn)確無比地擊向飛環(huán)的邊緣。
飛環(huán)的環(huán)身極細,若是尋常之劍自是極難用劍尖刺中環(huán)身,而且不是一次,而是百十次都準(zhǔn)確無誤在刺中,但“殘雨劍”的劍尖與尋常的劍大小相同,它的劍尖并非是尖銳的,而是如一滴將要下落的雨滴附于劍端一般。
一陣極為清脆的響聲之后,歐陽之乎已將飛環(huán)用劍端刺退少許。
但飛環(huán)終是極細之物,船中之人將手一抖,飛環(huán)便已閃避過劍勢,從劍影外套了進來,到了歐陽之乎握劍之手的手腕處,飛環(huán)倏出回縮,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套向歐陽之乎的手臂。
歐陽之乎突然想起“殘雨樓”中慘死之人,大驚之下,只好撒手棄了“殘雨劍”,手也疾然收回。
此時,歐陽之乎已無法再躍上船了,他的身子被船中人如此一堵截之后,如隕星般飛墜而下!
“撲通”一聲,歐陽之乎落入了水中,立即屏住呼吸,將身體卷作一團,快速沉下去。
同時,他的“殘雨劍”也自空中直落而下。
歐陽之乎的一半武功是神水真君所授,而“神水功”就是以水為原理,自然識得水性。故墜沉于湖中后,他并未驚慌,雙腳踩水,人便開始上浮。
但他心中卻仍是極為擔(dān)憂,因為只要他浮上水面冒出頭來,船上之人必然會立即用飛環(huán)襲來,那時自己手中無任何兵刃,而且身子在水中,全無著力之處,武功自然大打折扣,所以只要他一冒出水面,必難逃一劫。
正當(dāng)歐陽之乎惴惴不安之際,那柄“殘雨劍”已從水面晃晃悠悠地自上而貫下,眼看便要從歐陽之乎身旁插過,永遠沒入水底。
歐陽之乎的右腳迅疾踢去,“殘雨劍”被踢得倒了方向,變成劍柄向下。
歐陽之乎左腳已同時踢出,恰好踢中劍柄末端。
“殘雨劍”受此一踢,立即如怪魚般自水中向上飛竄,擊得兩側(cè)的水泛起白沫,便如一條白鏈一般擊刺而上。
只聽得“篤”的一聲,“殘雨劍”已穿破木船底板,更為奇絕的是,“殘雨劍”透船而出處,恰好是船中持飛環(huán)之人所立之處,那人見歐陽之乎被他逼得落下水中,正自得意,準(zhǔn)備等歐陽之乎冒出頭來,便一環(huán)要了他的命。
哪知他突然右腳腳板奇痛無比,他忍不住痛得跳了起來,慘叫一聲。
便在他人尚在空中時,他已看清了原來竟是一把利劍穿透了自己的腳板。
那人不由又驚又怒,但歐陽之乎尚在水中,他空有滿腔怒火,卻是無處發(fā)泄,于是便打定主意落于船上之后,要小心翼翼死守小船之上,存心讓歐陽之乎要么悶死,要么喪命于飛環(huán)之下。
當(dāng)他身子從空中落下時,卻聽得“咔嚓”一聲巨響,這艘小舟竟已四分五裂!
湖水“洪”一聲,涌了上來,方才還蕩漾于水面上的小船眨眼間不見了,變成十幾塊船木漂浮在湖面上。
原來,歐陽之乎一聽到船中人的一聲慘叫聲,立即辨明方向,雙掌同時向下一擊,人便如飛梭般扶搖而上,至船底下時,他立即雙手持劍,貫起真力于劍身,然后用力一絞,船身本是木制之物,如何受得了他這貫入了數(shù)十年內(nèi)家罡烈真力的一絞?瞬間,那船便已被絞碎!
船上的殺手突遇此變,大吃一驚,只好選了一塊較大的木板,向那兒躍下。
那殺手輕功著實不凡,一塊不大的木板,竟也支撐得起他的重量,他便那么搖搖晃晃地站在木板上,雖然如風(fēng)中弱柳般不定,卻總不會翻傾,顯然是他用內(nèi)家真力控制住了那塊木板。
便在此時,“轟”的一聲,一股滔天巨浪掀起,但見水珠飛散。巨浪中,一個人影沖天而起,未及水浪落下,他便揮起手中長劍,幻作一道晶瑩光柱,向殺手立身之處席卷而去。
那殺手站在起伏不定的木板上,本就不易,面對歐陽之乎如此全力一擊,他如何能硬接?當(dāng)下便怪嘯一聲,彈身掠上另一塊木板。
歐陽之乎落身在殺手方才所立之木板上。
兩個人便如此各據(jù)一塊船板,強定身形對峙著。
歐陽之乎沉聲喝道:“你便是蚊子?”
那人一聲怪笑,道:“看來普天之下不識得我手中‘飛去來兮環(huán)’的人真是不多了。”
歐陽之乎心道:“我才識不得你什么叫‘飛去來兮’的鬼環(huán)呢?!笨谥袇s道:“今日我便讓你 飛去便回不來了。”
“蚊子”道:“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你這浪蕩公子的能耐。今日,我們已滅了你們‘殘雨樓’及與‘殘雨樓’勾結(jié)的‘恨谷’?,F(xiàn)在便要擒下你來。”
歐陽之乎心中一凜,真力不由有些渙散,幾乎站立不穩(wěn),他忙對自己道:“莫急,莫急,定是他想要讓我分心好乘虛而入?!?/p>
可他的心卻如何平靜得了?
“蚊子”看在眼中,不由暗暗得意。
歐陽之乎擔(dān)心谷中安危,再也按捺不住,搶先出了招。
他雙足用力一點,人便騰空而起,身軀猝然閃動如電,射向“蚊子”,“殘雨劍”的劍芒如群星流泄般交舞旋閃,在正午的陽光下如夢如幻,正是一招“星火燎原”。
同時,他左掌乍出,一記雄厚異常的內(nèi)家真力已自掌心涌出,向“蚊子”腳下的船木洶涌鼓蕩而去。
歐陽之乎如此棄船木而攻,自是因為擔(dān)憂谷中情形,不愿與“蚊子”纏斗,只求立決勝負。
“蚊子”見歐陽之乎竟離了船木向他襲來,便知歐陽之乎的心思。歐陽之乎身無羈困,在空中之一擊,自是可將武功發(fā)揮得淋漓盡致,而“蚊子”站在碎木上,碎木被波浪沖得起伏搖晃,他如何能全力發(fā)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