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寒玉玄掌
其實他心中卻頗為著急,為了將小六林子引來,他抬出個無魂無魄之人,倒是將小六林子哄回柳鎮(zhèn)了,可她現(xiàn)在卻一心一竟要見那無魂無魄之人,卻令自己有些頭痛。
即使是歐陽之乎能通知紅兒帶幾個什么劍一、刀六的過來,但那時小六林子定會為報父仇而出手,那時,自己該如何是好?
那些無魂無魄之人的武功他是再清楚不過了,只要來了那么幾個,小六林子定是抵擋不了,但若要小六林子被那些人所傷,卻又不是歐陽之乎所愿看到的。
若是他為救小六林子而出手,那又豈非太過荒誕?哪有人向自己屬下出手的?
歐陽之乎覺得自己真是糊涂透頂,自己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將錯就錯,走一步算一步了。
此時,天色已黑了下來,一般茶客都不喜在夜間喝茶,于是“清歌茶樓”上已是人客稀少了。
歐陽之乎仍是指東道西地亂哼一氣:昨夜夜半,枕上分明夢見,語多時,依舊桃花面,頻仰柳葉眉。半羞還半喜,欲去又依依……
突然,那“依”字便卡在那兒了,再也發(fā)不出聲音來,似乎他的脖子一下子被人卡住了。
小六林子本是聽得心煩意亂,惱怒不已,現(xiàn)在他停了下來,她卻反而有些不習(xí)慣了,不由驚訝地抬起頭來。
她本是與歐陽之乎對桌而坐,背對著茶樓的樓梯口,當(dāng)她抬頭看歐陽之乎時,卻見他正神情古怪地看著樓梯口那邊,嘴半張著,似乎那“依”字還在那里邊盤旋著。
小六林子忍不住回身一看。這么一轉(zhuǎn)身,她本是捧著的那盞茶,立即“當(dāng)啷”地一聲落在地上,碎成數(shù)片!
只見那樓梯口不知什么時候已多了四個人,高矮胖瘦美丑不一,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便是他們臉的表情。
他們的臉上,全都是那么的木然、呆板,目光更是茫然呆滯!
有一瞬間,歐陽之乎的思維幾乎停滯了,腦中一片空白,只知一個勁地自問:“怎么真的來了?怎么真的來了?”
但看那幾個人的容貌,他卻是全不認(rèn)識,不由心中嘀咕起來,思緒轉(zhuǎn)動如電。
倏地,一聲極為憤怒之厲喝聲響起,卻見小六林子已身形暴起,向那四個怪人直撲而去!
她的那對蛾眉刺本是放在那只小布袋中,如今卻已赫然在手,刺刃如寒電,組成一片倒傘形的銀色光網(wǎng),在光網(wǎng)中,閃動著波顫的刃影,跳動呼嘯著,迅猛已極地向一個矮胖之人飛去!
矮胖之人手中持的是一把狀似草鐮之物,寒刃森森,刃上有半寸長的倒刺,若是人被割上一鐮,還不血肉紛飛?
卻見他似乎全然未感到小六林子的蛾眉刺之凌厲,長鐮一揮,寒光乍射,便直直地迎向小六林子。
同時,矮胖之人身后又有兩條人影射出。一黑一白,一個左手持鞭,一個右手持鞭,雙鞭同時揮舞如靈蛇,毒辣已極地向小六林子雙肋卷至!
兩聲“小心!”之聲幾乎同時響起,便見兩道如奔雷的光影飛射而出,一道光影是從柜臺那邊射出的,一道是從西窗下射出的。
果然是茶掌柜與歐陽之乎同時出手了。
茶掌柜出手射出的是那只玉壺,玉壺直旋而出,攻向小六林子左側(cè)那個持鞭之人的“肩前”穴,其速快疾無比,竟有破空之聲!
那執(zhí)鞭者神色不變,長鞭疾抖,鞭梢忽吐,又一回卷,立即將那玉壺卷住。哪知便在此時,玉壺上的玉蓋竟脫體而飛,閃電般向那人執(zhí)鞭的手劃過,這個意外變故來得太過突然,那人之鞭已卷住玉壺正在向外甩,一時撤招不及,便被玉壺蓋生生擊中!
“哎喲”一聲,那人的鞭落在地上,一只手已是腫得老高,卻不知骨頭碎了沒有。
而歐陽之乎射出的卻是一盞碧螺春,方才他只顧哼著小曲,茶沒喝幾口,所以那杯碧螺春幾乎還是滿的,被歐陽之乎一擲,那茶水竟也不飛灑出來,整只杯子便那么平平地射出,其速卻并不快,悠悠地向小六林子右側(cè)那人飛來。
那人一聲不響,左手箕張,便向茶杯抓來。看那只手,筋骨暴突,竟似精鋼鑄就,如此緩慢飛來的茶杯,豈不被他抓個正著?
眼看那只茶杯便要撞向那人的爪上了,卻聽得“砰”地一聲,那杯中之茶倏然飛起,其疾如電。茶水如一支利箭般向那人的臉上襲去,那人反應(yīng)倒不慢,忽感有勁風(fēng)撲面而來時,左爪立收,向迎面而來之物一抓,但茶水又如何抓得著?
“啪”的一聲,茶水已結(jié)結(jié)實實劈頭蓋腦地飛灑于那人臉上,竟如無數(shù)尖針直刺肌膚!而雙眼被這茶水一潑后,忽感一痛,雙眼便模糊了,什么也看不清晰。
而那只沒了茶水的空杯子,平飛的速度突然加快,而且方向也變了,成了斜向上而前飛!
那人剛被茶水“扇了一巴掌”,正暈頭暈?zāi)X的,哪避得開這詭異異常的一擊?
當(dāng)下,便聽得“當(dāng)”的一聲響,又是“啊”的一聲慘叫,那人已是滿臉血污,而他的手卻緊緊地捂著嘴巴,血正是從手縫中流出的,待他將手拿開時,眾人方知他原來已被打落了三顆門牙,二上一下!
而那個與小六林子正面相拼的人成了孤軍奮戰(zhàn)。小六林子沒有左右兩個人的夾擊,壓力大減,手中蛾眉刺之光更是大熾,如一片光幕罩向中間那個矮胖之人。
只聽得“錚”的一聲暴響,兩個身形立即分開。
再看矮胖之人手中的長鐮,已是卷曲了起來,扭動如蛇,不成形狀了。
原來此鐮竟已被小六林子一招給擊得變了形!現(xiàn)在,鐮刀已不成為鐮刀了,倒像是一支麻花。
但此人竟毫不畏懼,把手中的“麻花”一掄,怪叫著又向小六林子撲來。
而在他身后一直未出手的人現(xiàn)在也已一步跨上前來,手中卻無刀刃,竟就那么直直伸來,側(cè)掌如刀,飛劈而出。
看那只手,竟然通體呈青紫色,極像一塊色澤不純之玉,帶著絲絲的涼意,飄飄如亂蝶,登時幻作掌影無數(shù),招招削向小六林子的要害!
茶掌柜一聲驚呼:“寒玉玄掌!”呼聲甫出,便見一道人影如驚鴻般掠空而出,如一支怒矢般向惡斗不息之人群猛地射下,身形未至,便先發(fā)出一股罡烈無匹之勁力,卻未擊向任何人,而是狂卷而下,擊至小六林子與那四個面無表情的人之間。
勁氣快疾無比地卷至地面后,倏地一彈,又從地面斜斜地呼嘯而出,力道絲毫未減,竟是自下而上,向那四人的下盤卷去!
那四人只顧攻小六林子,雖然此勁卷來時,他們已經(jīng)察覺,但見它只是射向地面,自是不管不顧,哪知此力道竟會如此神奇,擊中地面后,竟可反彈而起。
四人一個不留神,便被那力道擊中了下盤。
此勁道真是奇異之極,擊中四人后,竟非平推之力,而是向內(nèi)用力卷拉!
這便如四個大漢同時抱住那四個人的腿,用力一扛一掀!
只聽“撲通”之聲連響,那四人已接二連三地倒在地上!但這茶樓乃是木樓,四人傷得并不甚重,只有那矮胖之人因為矮了點,向后倒去時,后腦勺剛好撞在樓梯的扶手轉(zhuǎn)角上,當(dāng)場將他撞得眼前金星飛舞!
四人如此倒作一團(tuán)時,那身影也已落下了,眾人一看方知是歐陽之乎扮的“豐少文”。
茶掌柜方才見“豐少文”以茶杯為暗器之手法,便知他武功高深莫測,眼看他又在一招之內(nèi)將那四人悉數(shù)卷倒,不由大驚失色,神色極為緊張了。
歐陽之乎在那四個無神智之人與小六林子之間,凜然而立。
歐陽之乎選了這么一個地方,是有他的打算的,因為他既不愿那四個人傷了小六林子,也不能出擊傷那四個人,所以方才他才使出神水真君所授的“神水功”中一招“水卷云天”,只將那四人摔倒,而未出狠招。
當(dāng)下,他吹了一聲尖銳的唿哨,然后大喝一聲道:“還不快滾?”
此言自是對那四個無神智之人說的,但那四人竟絲毫沒有反應(yīng),倒是茶掌柜與小六林子聽了,齊齊一驚!
小六林子本以為“豐少文”武功稀松得緊,哪知他竟可在一招中掀翻四人,已是把她駭?shù)貌惠p,心中頗為驚疑,現(xiàn)在又見歐陽之乎先是一聲唿哨聲響起,然后又對那四人大喝“還不快滾”,立即便想起那個月夜,她與一個叫“歐陽之乎”的憨小子一同押車時,有一個神情木然的白衣人,便是為此唿哨聲所控制的。
小六林子自然不知眼前這個“豐少文”,便是那個月夜里的“歐陽之乎”,她只是從眼前這個“豐少文”能吹出此唿哨聲,且喝呼那幾個與白衣人一樣無神智之人,那么他便一定是這些人的幕后操縱者。
否則,他又何必深藏不露,將自己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隱了起來?
如此一想,她自是吃驚已極!
而茶掌柜在今日午后歐陽之乎付銀兩與他時,他已從歐陽之乎的那只右手上看出,眼前的“豐少文”是假的,因為豐少文的右手上有一條刀疤,那刀傷正是茶掌柜劃出來的,所以他才約這個假豐少文來,準(zhǔn)備到時設(shè)法將他擒下,哪知此人竟會提早前來,讓他未及準(zhǔn)備,不由失措,何況還有一個小六林子在他身邊,不便出手,惟恐此假豐少文已控制了小六林子,到時一出手,對方會以她為擋箭牌。
更惱人的是小六林子便像中了邪似的,竟一味護(hù)著他,把他喝的茶也換了過來,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一時倒分不清假豐少文是什么角色 。
現(xiàn)在歐陽之乎露了一手武功,更讓他吃驚不小。如此年輕之人,武功卻已這般神奇,對方到底是什么來歷呢?
再聽他喝斥那四人后,便有些懷疑他與那四人是一伙的,當(dāng)下不由驚駭變色!
這時,那四人已爬將起來,一言不發(fā),立即向歐陽之乎攻來!
其實,此時小六林子正準(zhǔn)備向歐陽之乎出手,以報父仇?,F(xiàn)在忽見那四人不但對歐陽之乎的喝聲置之不理,反而齊齊向他攻去,一時又沒了注意,欲出之招,也生生收住了。
這對歐陽之乎來說,也算是僥幸。若先是由小六林出招,然后那四人再出招,那么他便是腹背受敵了,豈不危險?
那茶掌柜見此情形,也來個袖手旁觀,以察其變。
歐陽之乎見那四人竟不受自己唿哨聲影響,不由大吃一驚,若不是他反應(yīng)迅疾,恐怕已為那四人所傷。
見那四人竟向自己攻來,歐陽之乎又驚又怒,腰中長劍已“嗆郎”一聲,劃空而出。
此劍一出,茶掌柜不由驚呼出聲,因為他已認(rèn)出此劍正是豐少文的那把“殘雨劍”,“殘雨劍”本是雌雄一對,雄的在豐寒星那兒,雌的便在豐少文手中。
茶掌柜心中驚道:“此人并非真正的豐少文,而他所佩之劍卻是豐少文之劍,那么豐少文定是兇多吉少了?!?/p>
歐陽之乎本就知道這些無魂無魄之人并非善類,眼下又不受自己的指揮,反而向自己出手,不由心頭火起,手中長劍之光芒排涌沖激,彌漫洶涌如烈焰,絢麗奪目的光彩灼閃生輝,似已可連天蔽日。
而千百條劍影便那么揮瀉交織,從漫天光弧中突穿而出,聲勢煞是駭人!
一陣叮當(dāng)亂響之后,兩條長鞭與那長鐮竟全被“殘雨劍”絞得脫手而飛!
而那個“寒玉玄掌”卻不知何時已被歐陽之乎一腳踢中下腹,已痛得直不起腰來,蹲在那兒,淚眼汪汪,竟是痛得涕淚迸出!
三個失了兵器的人又怪叫一聲,竟赤手空拳向歐陽之乎撲來。
歐陽之乎冷哼一聲,身形倏閃,那三人只覺眼前一花,然后雙臂一陣奇痛,竟然在眨眼間全被歐陽之乎卸下了胳膊,六只臂膀脫了臼,便那么搭拉在身側(cè)晃蕩著。
歐陽之乎生性篤厚,他本可取那三人性命,但念及他們?nèi)菬o神智之人,便手下留了些情,只卸了他們的雙臂而已。
那些人卻是全然不知死活,又那么兇神惡煞的沖將過來,此時,他們雙臂已廢,自是無什么招式,竟是用頭,用肩膀直撞而來!
倏地,門外響起“篤”的一聲,接著又是“篤篤”二聲,聲音似乎是在敲擊竹梆子,卻比一般的竹梆聲清脆得多,在這個黑夜中傳得極遠(yuǎn)極遠(yuǎn)。
那三個正如蠻牛般向歐陽之乎沖將過來的人一聞這竹梆聲,竟如中了魔法一般,強(qiáng)自收勢止步。
但他們?nèi)萑绱酥?,倏而收步,身形自是不穩(wěn),更何況他們雙臂已不能動彈,那更是沒了根基,三個人竟齊齊地翻倒在地。
沒了胳膊,行動便極為不便,他們雖是身懷武學(xué)之人,但情急這下,一時竟難以爬將起來。
但那些人似乎一聞梆子聲后,便極欲離開此茶樓,那個未摔倒的人立即便向樓下躍去,只聽得下面“咣當(dāng)”一聲,然后是“啊”地一聲痛呼,也不知那人撞壞了什么。
小六林子手中蛾眉刺已如電而出,向其中兩個倒地之人直射而去,那兩人沒了雙臂,一個閃避不及,已被那對蛾眉刺釘在樓板之上,兩人雙腿一瞪,僵了。
另一個卻全沒了方才那種僥勇之氣,竟不顧一切地將身子一滾,便從那樓梯上“撲通”一聲地滾了下去。
“撲通”聲響到樓底時,又是一聲慘叫聲響起。
歐陽之乎不由好笑,暗道:“這幫人怎地如此倒霉,連滾下去也滾不自在,非得要撞個頭破血流不可?!?/p>
方才一場血戰(zhàn)一直是在那樓梯口上。所以茶樓上那么幾個茶客盡管嚇得心驚膽戰(zhàn),卻是無法逃下樓去,只好抖抖索索地龜縮于桌下,有一個略為機(jī)靈些的便從一個窗子爬將出去,想借梁而下,哪知下到一半,卻已上不得下不得,嚇得哇哇大叫,幸好有幾個膽大的后生找來了梯子,才把他救了下去,但其卻已嚇得臉色蒼白了。
現(xiàn)在那些人一見樓梯口已空開,便爭先恐后地向樓梯跑去,一陣“乒乓”亂響,向樓下涌去。
哪知快到樓底時,跑在最前面的幾個人又是一聲驚懼已極的驚叫,一轉(zhuǎn)身,又沒命地往樓上跑!
歐陽之乎好奇之心大起,忙探頭從樓梯口往下一看,不由也大吃一驚,原來他竟看見昏暗的樓梯下口處,有一個右手持劍,左手提了一個圓乎乎東西的人,那東西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滴著什么。從那幾個自樓下折身跑上來之人的眼神看來,那圓乎乎的東西定是什么可怖之物!
跑上樓的茶客又抖抖索索地躲在茶桌之下了,他們噤若寒蟬,只有身子在不斷地顫栗。
茶樓一下子靜了下來,靜得只有粗重的喘息聲,間或有幾聲“咯咯”之聲,卻是有人嚇得上下牙齒相碰撞。
茶掌柜遇此大變,竟還是端坐于柜臺內(nèi)!只是他的瞳孔已漸漸收縮了。
小六林子已從那具尸體上拔出她的一對蛾眉刺,正用一塊手帕一下一下地擦著,她是在擦著那上邊的血跡。
樓梯上響起“篤篤”之聲,大約是那持劍之人在往上走。
那人走得很慢,很有節(jié)奏。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到那樓梯口處,到后來,大伙兒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跳竟也變得很慢很慢,隨著那腳步聲響起一下,心就“撲通”地狂跳一下。
終于,那人出現(xiàn)在樓梯口處了。
無論如何,歐陽之乎也想不到那人會是豐寒星。
只見他右手拿的正是一把“殘雨劍”,而左手提的卻是一個頭顱!眾茶客又是一聲驚叫。
頭顱已是血肉模糊,亂發(fā)披散!
歐陽之乎忍住惡心,好不容易才認(rèn)出這個頭顱是方才那個從樓梯上滾下的人。
現(xiàn)在,這個頭顱的臉還是那么木然呆滯,只是因為脫離了軀體,變得蒼白得駭人了。
小六林子的那張美麗的臉也已煞白,她心中暗道:“怎么今天這豐寒星、豐少文父子倆全變得如此古怪?”
茶掌柜卻笑了,是那種如釋重負(fù)的笑。
他這么一笑,整個茶樓的氣氛一下了輕松了些,幾位膽大的茶客也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有的已從桌底下爬了出來,臉色有點尷尬。
因為豐寒星是與他們同居于一鎮(zhèn)上,每日低頭不見抬頭見,雖然他武功極高,但總不會平白無故向自己的鄉(xiāng)鄰出手吧?
大約豐寒星也覺得自己手中拎了個人的腦袋挺可怖,便一揚手又將那頭顱扔下樓去了。
然后,他朗聲笑道:“驚擾諸位鄉(xiāng)親了,方才老夫聽見有人呼叫,便順聲而來,看見先是有人從茶樓窗口躍下,我便急趕而至,恰好又看見一個模樣怪異可怖之人從這樓梯滾下,我心想此人定非善類,一喝問,他便向老夫攻來,出招頗為狠辣,老夫便一劍了斷了此惡獠!”
言罷,他又一揖手,算是為驚擾諸位鄉(xiāng)親而賠禮了。
眾茶客的心更安定了,說話也鎮(zhèn)定響亮得多,只聽得有一山羊胡子的老人道:“豐大俠武學(xué)驚人,為民除去一害,可欽可佩?!?/p>
眾人齊身響應(yīng),一時茶樓又人聲喧嘩了。
但方才情景畢竟太過可怕,所以茶食客對豐寒星恭維一番后,便都紛紛告辭而去了。
片刻后,樓上只剩下茶掌柜、小六林子、歐陽之乎及豐寒星,還有幾個伙計在收拾這亂成一團(tuán)的局面。
豐寒星這才轉(zhuǎn)過身來,對著茶掌柜施了一禮,道:“茶兄竟能處亂而不驚,真是難得?!?/p>
茶掌柜有點驚詫地望著他道:“豐兄弟怎么來得如此地早?”
那豐寒星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便一笑道:“只是因為聽說這邊有人打斗,我乃放心不下,因此就早早地趕來了?!?/p>
茶掌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忽又望著歐陽之乎對豐寒星道:“豐兄看看你這兒子有什么不對勁之處?”
豐寒星又是一愣,然后道:“少文,定是你又在此惹事生非,讓茶叔叔生氣了,還不向茶叔叔道歉?否則,義父我定饒不了你?!?/p>
此言一出,茶掌柜與歐陽之乎同時吃了一驚。
茶掌柜曾派人將豐少文有假之事告訴過豐寒星,本來他今夜便是欲與豐寒星聯(lián)手擒下這假冒豐少文之人,可眼前這個豐寒星卻似乎并不知曉此事,他豈不心驚?
莫非,這豐寒星也與豐少文一樣,是他人喬裝而成?
歐陽之乎卻是聽此人自稱“義父”這一點看出其中蹊蹺的,因為豐寒星一向是讓豐少文稱他為義父。但憑這一點,卻也不能完全肯定什么。
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此人會是紅兒或香兒扮成,但她們與豐寒星身材相別太大,他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歐陽之乎見豐寒星向他發(fā)話了,正要回答。
卻聽得茶掌柜道:“我與豐兄弟開個玩笑而已。來,我們繼續(xù)走我們昨夜走過的那局殘棋。”
說罷,他便從一個角落里掏出一副牛角象棋,在柜臺上“啪啪啪”地擺開了一局殘棋。
豐寒星臉色一喜,便道:“好,今日定得殺個勝負(fù)分明才好?!?/p>
便走上前去,早有一個伙計替豐寒星端來一張高椅子。
歐陽之乎暗自奇怪怎么二人忽然都這么急不可耐地下起棋來?
茶掌柜與豐寒星隔著一張柜臺下起棋來,你來我往便下了十?dāng)?shù)步。
忽聽到豐寒星道:“啊,不妥不妥,此馬跳得差了,如此一來豈不成了一匹病馬?”
便提起那枚本已落下的“馬”,大約是想悔一步棋。
卻聽得茶掌柜嚷道:“下棋不悔真君子,你怎可出爾反爾?”
豐寒星道:“可你還未落子呢?若是你也落了子,我這‘馬’便生了根,那是無法再改了,如今卻是可任我改換的?!?/p>
說罷,他也不理會茶掌柜氣急敗壞的攔阻聲,提著他的“馬”,便要往對方“九宮”中放,以形成“臥槽馬”之勢。
小六林子與他們兩人都頗為熟悉,不由暗暗好笑,心道:“真是一下棋,人便變傻了,像他們這樣的人,也為一步棋爭執(zhí)得如此面紅耳赤?!?/p>
驀地,意外之事發(fā)生了。
只見茶掌柜那本是去阻攔對方悔棋的手,忽然箕張成爪,奇快無比地向豐寒星脈門切去!
幾乎就在同時,豐寒星手中的那枚“馬”也已電射而出,疾襲茶掌柜胸前“神封”穴。
兩人同時一聲悶哼。
豐寒星后撤了二步,而茶掌柜卻連人帶椅騰空而起。
待茶掌柜身形落下時,他的嘴角已有一縷鮮血滲出,顯然已受了內(nèi)傷!
而豐寒星此時“錚”地一聲拔出他的劍,一揮之下,他自己的左臂便齊根而斷!
鮮血立即狂涌而出!但見他出指如電,轉(zhuǎn)眼間已點了自己左肩的“抬肩”、“肩前”、“周榮”三穴,同時立即從腰中掏出一粒藥丸,一咽而下。
立時,他的左肩斷處涌出的鮮血慢慢變少了。
小六林子驚得目瞪口呆,而當(dāng)她看了歐陽之乎一眼時,更是吃驚不小。
因為這個“豐少文”竟對他父親自斷一臂無動于衷,仍是那么平靜地站在那兒。
卻聽得茶掌柜冷聲道:“閣下倒是機(jī)靈得很,若是再遲一步,爛的就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心了。”
小六林子聞言,不由低頭一看,赫然發(fā)現(xiàn)豐寒星自斬下的那條手臂的肌膚已化作一灘濃水了,只剩一根森森白骨在那兒。
豐寒星哈哈一笑,道:“能在那么近的距離逃過我一擊,你豐千星也應(yīng)道聲僥幸了?!?/p>
此言甫出,歐陽之乎不禁為之一愣!
茶掌柜是豐千星?
那么豐千星與豐寒星怎會出手相搏?
若是他們早已心存介蒂,那么為何又共處這么長時間,不時還在棋盤上拼幾招呢?
但看那茶掌柜的神色,似乎并不驚訝,顯然豐寒星說的沒錯。
歐陽之乎覺得自己一個頭大成二個頭了,而此時,小六林子反而不吃驚了,大概她早已知道茶掌柜便是豐千星。
卻聽得茶掌柜,也就是豐千星“哈哈”一笑,道:“豐魂星,你的鼻子也真靈得很,老夫隱身于此,終還是被你嗅了出來!”
歐陽之乎又愣了,這次他覺得本已大成二個頭的頭,現(xiàn)在變得大成五個頭了。
此時,小六林子也吃驚地盯著豐寒星,但她的目光不僅僅是吃驚,還夾著憤怒與仇恨!
她恨豐魂星!
那“豐寒星”冷笑道:“要取你的狗命,還不需要我的主人親自出手?!?/p>
豐千星冷聲道:“看來閣下是豐魂星手下走狗了。老夫倒差點走眼了,可惜你不知道這豐寒星他最不喜歡走殘局,因為他說那便像吃別人的剩飯一般?!?/p>
那人道:“走不走都已無所謂了,因為反正你要得死。豐飛星死了,豐靈星死了,而豐寒星大概現(xiàn)在也死了,至于豐紅月,那更是早已死了。將來,‘邪佛上人’必將只有一個弟子在人世間,那便是我的主人豐魂星!”
說到此處,他忽然一聲長嘯!
卻聽得一陣“咔嚓”聲響,四周的窗戶全有人飛身而入!
而樓板此時也“咯咯”有聲,少頃,大塊樓板轟然飛起,從樓底下也飛出兩個人來!
轉(zhuǎn)眼間,茶樓上已多了六個人出來!
但見他們六人全是神情木然呆板!
茶掌柜,即豐千星臉色變了變,他心中暗道:“若是這假扮豐少文之人也是他們的同黨,那今日看來是兇多吉少了?!?/p>
而此時,歐陽之乎已是殺氣大熾!
因為方才那人提到了他的母親豐紅月!
他決不容許任何人以此等口氣說他的母親,在他心目中,他娘是最為神圣的,盡管他從未見過他母親。
無論是哪一位母親,她若能做到以自剖其腹之方式換救兒女的性命,那么她便已是偉大如神明了!
但眼前這個扮作豐寒星之人居然敢對他母親無禮!
“錚”的一聲,他的長劍已出鞘!
長劍出鞘聲引得那“豐寒星”回過頭來,望著歐陽之乎,沉聲道:“你是豐寒星之義子,也得死!”
然后,他又轉(zhuǎn)首望向小六林子,道:“豐靈星的女兒,也得死!”
似乎,他便是閻羅殿中的判官,他說誰死,誰便得死。也許,他已對形勢作了個估計:豐千星武功雖高,但已受了傷;小六林子終是女流之輩;而豐少文一向不學(xué)無術(shù),武功稀松的很,不足為慮。
所以他才會胸有成竹地口出狂言。
可惜,他不知此“豐少文”非乃真正的豐少文,這便是他的致命錯誤。
歐陽之乎也不言語,手中長劍斜指于地,長劍發(fā)出秋水似的泓泓冷光,晃映如電。
他緩緩地道:“你錯了?!?/p>
那人一笑,不屑地一笑,道:“豐公子說我何處錯了?”
歐陽之乎道:“你不該提起我母親的名字!”
那人一愣,方道:“你母親?莫非你竟是豐紅月之子?好,好!”
語音未落,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根銀鞭!
歐陽之乎冷哼一聲,長劍一閃,便有寒光猝閃暴飛,閃出一片深瑩的精芒!
那灼目之光如匹練般向那人卷去!
扮作豐寒星之人一聲暴喝,銀鞭便如利箭射出,在空中一卷一抖,立即“啪”一聲巨響,歐陽之乎被那聲大響震得一愣,幾乎被鞭梢掃中。
歐陽之乎大怒,手中長劍已似瀑布側(cè)瀉,如黃河決堤般浩浩蕩蕩地?fù)]灑而出,銀亮的劍芒似匹練繞回,凌厲猛卷而掃!
那人的鞭法卻極為奇特,極少有卷掃之招,多是些點、刺之招。如此一柄軟鞭,要使它如一桿長槍般刺將出來,那么凝于鞭身上的內(nèi)力自是不同凡響!
更奇的是他每鞭揮出,必會抖出一聲巨響,與高手相搏時,如此響聲是極易撩亂對方的心智,歐陽之乎幾次搶攻,都因這響聲而未能將其招式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卻聽豐千星在一旁叫道:“此人乃‘槍鞭’蕭秋木,注意看他的手腕!”
歐陽之乎心中一動,注意觀察著他的手腕,才知他的手腕處有兩塊響木,方才那聲音便是從此處發(fā)出。
歐陽之乎的身形開始如行云流水般的旋飛飄移,長劍的出劍方式也開始變得古怪詭異,向?qū)Ψ剿┱沟母鱾€方位刺、削、撩、劈。
蕭秋木的長鞭乃柔軟之物,被歐陽之乎這么來回飄移后,變得無所適從,極難把握方向,加上他的左臂已殘,更是有顧此失彼之感。
倏地,歐陽之乎的劍已在蕭秋木長鞭末及回卷時,閃電般切向他的右腕。
蕭秋木大驚,若是他的右腕又?jǐn)?,以后便是廢人一個了。
無奈,他只好一運真力,貫于右臂,一抖。
他的手腕上系著的二塊響木疾然飛起,齊齊射向歐陽之乎手中的“殘雨劍”,聲勢頗為凌厲。
歐陽之乎只好一挫腕,“殘雨劍”避過兩塊響木,但同時,蕭秋木的手腕也幸免遇難了。
此時,小六林子已撲向那六個神情木然之人,她是一見此種人物,便會恨意頓升。
但方才她應(yīng)付四個無魂無魄的殺手,已是頗為吃力,何況現(xiàn)在是六個人?
很快,小六林子已是險象環(huán)生了。
豐千星又驚又恐,雙手一按柜臺,連人帶椅騰身而起,人在空中,便擊出一掌,掌風(fēng)激蕩洶涌,聲勢煞是駭人。
他手上所握的,竟也是一根銀鞭,與“槍鞭”蕭秋木不同的是,他的鞭之末端還有兩個倒鉤,寒光直射。
他連人帶椅飄落下來后,立刻有二個人向他席卷而來。
但見豐千星雙掌在椅子上一按,人便離椅而起,飄飛出數(shù)丈后一挫腰,又落于另一張椅子上。
那兩人雙雙撲了個空后,又一齊回身,向豐千星這邊襲來。
豐千星似乎不愿與他們動手,竟再次從那張椅子上飛身掠起,遙遙撲向西側(cè)窗下的那張椅子。同時手中長鞭一抖一卷,他身側(cè)的一張椅子已被卷得飛起,卻不是砸向那二人,而是拖向東側(cè)。
那二個無魂無魄之人兩次撲空后,甚是著急,便分作兩路向豐千星包抄而來。
豐千星的身子倏地向下急滑,似乎要滑下椅子了,便在身子將要及地時,突然雙掌一翻,向后齊齊推出一記罡烈無比之勁力,那勁力不但凌厲,而且力道頗奇,那張椅子被他這么一掌推中后,竟未被擊得向后退去,而是在原地如螺蛇般飛旋起來,半天才停下。
而豐千星的身軀已借著這一推之力,離地半尺平平飄掠而出,在身子將要撞上另一張椅子時雙手疾出,箕張如爪,扣住了那張椅子的兩只腿,如此一來,借著飄掠之勢未退,他便這么推著椅子飄飛一段后,雙腕用力一壓,人便倒卷而上,又遙遙飛向南側(cè)的一張椅子。
而這張椅子則立在了原地。
歐陽之乎暗暗稱奇,不知這豐千星為何不正面迎敵,而一味在幾張椅子上騰走挪掠。
他心里想著,手上卻不閑著,“殘雨劍”有如群星流泄般飛舞旋閃。
此時,蕭秋木的響木一失,無法再擊出那聲巨響,鞭法便顯得大為遜色,左攔右擋了一陣,一個不留神,長鞭已被削了一大截,變得像一根豬尾巴,晃悠晃悠的。
歐陽之乎的長劍又一掄,蕭秋木的腿上便鮮血狂射了,歐陽之乎的劍又如鬼魅襲身而上,蕭秋木閃避不及,就地一個“懶驢打滾”,已滾出老遠(yuǎn)。
歐陽之乎無暇去追他,因為他已看到小六林子已難以抵擋那四人的進(jìn)攻,眼看就要血濺當(dāng)場了!
情急之下,他將手中劍鞘飛揚而去,劍鞘貫注了他的真力后,去勢如利箭,向其中一個高瘦之人當(dāng)胸刺去!
同時,他的身軀也已如鷹隼般翩然而起,又一個騰越,已沖進(jìn)小六林子這邊戰(zhàn)圈里,身形未落,雙腿已循環(huán)踢出,招式極為狠辣,而他手中的“殘雨劍”也已攻向一個禿頂漢子。
“殘雨劍”劍鞘所襲向之人長得又高又瘦,手中握的竟是又長又細(xì)的一雙鐵筷子。此人身手頗為了得,見劍鞘飛射而來,也不閃躲,手中鐵筷疾出,交叉如十字,在將及劍鞘的一瞬間,他的手腕一擰,一雙交錯著的鐵筷便以他的手腕為中心,急旋一圈。
在前邊那只鐵筷先磕中劍鞘之前端,“砰”地一聲,劍鞘掉了頭,變成了開口的那端向前。
這時,后面的那只鐵筷便電閃而出,準(zhǔn)確無比地插入那柄劍鞘里!
他又一掄,劍鞘便馬上向歐陽之乎飛射而來。
歐陽之乎的雙腿沒有擊傷對手,長劍也落空了,但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因為小六林子已從危險中脫身而出。
現(xiàn)在,已變成四人圍攻歐陽之乎了。
小六林子對這些無魂無魄的殺手極端的仇恨,她手中蛾眉刺一揚,正欲上前,卻覺身后有寒風(fēng)勁襲而來!
小六林子吃了一驚,反手一格。
“哧”的一聲,她的衣衫后背處已被劃出一道口子!
小六林子這才轉(zhuǎn)過身來,方知是那個剛剛僥幸從歐陽之乎劍下留得一命的蕭秋木。
小六林子見他如此不知羞恥,暗中偷襲,氣憤不過,雙刺一錯,“落梅刺”招式已綿綿而出!
蕭秋木的左臂已殘,長鞭又被削去一大截,又加上腿上中了一劍,武功已大打折扣,幾招過后,已被“落梅刺”逼得極為狼狽不堪。
歐陽之乎的武功雖然神奇,無奈那四人全是神志不清之人,出招只求傷敵,不計代價,歐陽之乎被他們死纏濫打著,一時也脫不了身。
便在此時,卻聽得豐千星那邊有“哇哇”怒吼之聲。
小六林子應(yīng)付蕭秋木已是游刃有余,便偷眼望去,卻見那二個無魂無魄之人在那邊如無頭蒼蠅般亂竄,奇怪的是他們竄來竄去,仍是在幾張椅子之間!
而豐千星則坐在居中的一張桌子上,面露得意之笑。
那二人則像中了邪一般狂呼亂叫,東奔西跑,手中兵器舞得虎虎生風(fēng)!
但他們的招式卻全是擊向虛無的空氣。
豐千星氣定神閑地坐在那兒,右手握著長鞭,不時地?fù)]出一鞭,卷住其中一張椅子,挪一下位置。
那二人已是累得氣喘如牛,大汗淋漓了。
小六林子看得心驚,初始還不明白其中之奧妙。后來,方才恍然道:“是了,定是豐千星布下的‘千極陣’了,我道他為何一味地搬動椅子,原來是早有計謀?!?/p>
豐千星習(xí)過“邪佛上人”所授這奇門遁甲術(shù),其中最為拿手的便是“千極陣”,此陣布成后,由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互生互克,層出不窮,幻成千極。
被困于“千極陣”中之人,會生無窮幻象,頓覺自己身陷無限險惡之境,陰風(fēng)怒號,飛沙走石,鬼哭狼嚎,到后來,更是奇想翩翩,似乎四周有無窮無盡之?dāng)潮家u而來,被圍之人必定拚死抵擋,最后便力脫而亡。
豐千星布下的椅子,在他們眼中,已是千丈絕壁,萬丈深淵,而豐千星揮出之大鞭,在他們眼中便是驚電劃空,響聲雷霆,而那高峰絕壁便被這驚電擊得平飛而出!
如此場面,豈不讓他們心膽驚駭欲裂?
蕭秋木已看出情形不對,便大呼道:“踢飛椅子,踢飛椅子!”
他如此一分神,小六林子一腳踢來,蕭秋木閃避不及,又是一個“懶驢打滾”。
他的一招“懶驢打滾”倒是練得頗為純熟,竟又讓他避過了小六林子的一擊。
但小六林子卻不像歐陽之乎那樣一擊之后轉(zhuǎn)攻他人,而仍是搶步上前,雙腿連環(huán)向尚未來得及起身的蕭秋木踢去,其速迅疾無比。